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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边:“让他进来吧。” 冯太医进来时,看见的不是叶相,而是一位年轻公子。 年轻公子斜倚在龙榻边,神情恹恹地,从撩开的床帐内看他一眼,似是有些身体不适。 冯太医自然认得这是安嫔。 冯太医当即朝他行礼:“见过公子。” 叶舒放轻了声音,柔和道:“太医免礼。” 冯太医起身:“公子,臣来替皇妃诊脉,不知他……” “皇妃今日不在,太医可以晚些时候再来。”叶舒扶风弱柳地躺着,声音轻柔,“恰巧我今日身体不适,太医可否也替我诊上一诊?” 一只手从床帐内伸了出来。. 第25章 冯太医没见识过叶舒精湛的演技, 不疑有他,立即上前替叶舒诊脉。 他手指搭上叶舒手腕,静静号了片刻, 眼神忽地一亮。 安嫔这脉象分明……分明是喜脉! 真不愧为陛下,叶相才刚有孕不久, 这么快连安嫔也有喜了。 当真是天佑长麓!可喜可贺! 冯太医喜上眉梢,正欲向龙榻内的青年传达喜讯,神情忽然又是一凝。 等等, 这脉象怎么…… 床帐已经重新垂落下来,从外面看, 只能隐约见到个斜倚在龙榻上的人影。冯太医嘴角抽搐一下,脸色几番变化。 安嫔这的确是喜脉不错,可这怀孕日子……怎么看都已将近两月。 两月前,安嫔还没入宫吧。 冯太医惊觉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皇族秘辛, 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叶舒倚在床头, 隔着纱帐缝隙观察冯太医的神情, 有些不耐烦。 这老头怎么跟变脸似的, 在想什么呢? 不行, 温柔贤淑的美人人设不能崩。 叶舒清了清嗓子,和和气气地问:“太医可瞧出什么来了?” 冯太医浑身一颤,恍然清醒过来。 他身为三朝老臣,见识甚广, 可从没见过这般荒唐的事。皇家出了这等丑闻, 他无论如何不能透露出去。 而且看样子, 安嫔似乎也并不知晓自己怀有身孕。 事情还有转机。 冯太医在转瞬间已经将事情想得透彻,他松开叶舒的手,勉强维持语调平稳:“……公子是气血不足,这几日好生休息,以食补为宜……” 片刻后,冯太医离开养心殿,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已出了一层冷汗。 殿内,叶舒掀开床帐,心里的疑虑终于消散开。 这么说,他身体真没什么毛病? . 约摸过去一个半时辰,晋望回来了。 自从太医交代,怀有身孕的坤君每日必须散步及沐浴阳光后,晋望每日下朝后,都会先抽出一个时辰陪伴叶舒,然后再去御书房处理公务。 晋望解开叶舒的金链,带他乘御辇离开养心殿。 准确来说,是国君陛下与安嫔。 ——晋望永远无法理解此人一人分饰两角的乐趣在哪里。 “关在宫里多无聊啊,不找点乐子来做,你要让我闷死吗?”叶舒如是道。 晋望听言,却是一怔。 他想起来了,叶舒向来是喜欢自由的。 后宫素来孤寂,尤其叶舒这种性子,更是不会愿意被困在这深宫当中。 可他却将此人锁在屋里…… 叶舒不知道晋望在想什么,像是没事人似的,很快被御辇外的光景吸引了注意。 御辇内部加宽了座位,但依旧不算太宽敞。二人并肩坐着,身体靠得极近,就像是彼此依偎着。 但晋望从没像今天这样,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遥远。 国君陛下心头被强烈的负罪感包裹着,完全已经将自己锁着此人的最初原因抛之脑后。 他抬手搭在叶舒肩上,正欲开口,叶舒忽然道:“下雪了!” 晋望动作一顿。 叶舒根本顾不上他,立即叫停了御辇,不等内侍来扶,直接跳下去。 ——吓得晋望脑后发麻。 “叶……”晋望话音一顿,生生换了称呼,“安嫔,给孤站住!” 叶舒停下脚步,无辜地回头。 晋望也不要人扶,跳下御辇,大步走到叶舒面前:“忘了孤与你说过什么?” “没忘……”叶舒小声道,“不可疾走,不可跳跃,不可去碎石小路,不可靠近湖岸边缘……我说,你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养呢?” 晋望冷道:“你比三岁小孩皮多了。” 叶舒:“……哼。” 晋望吩咐内侍取来雪白狐裘,替叶舒披上,又牵过他的手:“一见雪就乐得什么都忘了,牵着孤,慢慢走。” 此处距离御花园不远,晋望屏退左右,牵着叶舒慢慢走去。 这是京都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说是下雪,其实也不过稀稀落落几片,落到地上瞬间消失得毫无踪影。 但对叶舒这种一年到头见不到一场雪的南方孩子,已经足够兴奋。 “还这么喜欢雪……”晋望偏头看他,失笑。 说来也怪,叶舒出生于京都,而京都从不缺少雪景。 可此人却像是没见过似的,每次看见下雪都能兴奋大半天。 从小就是如此。 叶舒头上带着兜帽,大半张脸都藏在雪白的狐裘里,衬得那张脸越发白皙干净。 他仰头看着飘散的雪花,眸色微亮,竟将漫天的雪景都映得失了颜色。 晋望一时失神。 雪势渐大,二人不得不寻个凉亭避雪。 亭边是一座人工湖,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湖上,美不胜收。 晋望搂着叶舒在亭中坐下,将对方双手握进掌心:“冷不冷?” “不冷。”叶舒看着远处湖面,小声嘟囔,“还是下得太小了,打不了雪仗。” “……”晋望严肃道,“下大了也不许打。” 怀着身孕还想打雪仗,这人能不能有一天不作死。 叶舒不悦:“你怎么连这都要管?” 晋望:“孤就管。” “可……” 晋望淡淡道:“金链。” 叶舒:“……” 叶舒一秒变脸:“您说的对,都听您的。” 雪势越发猛烈,渐渐在枝头留下积雪。 但并不觉得冷。 叶舒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双手被晋望握在手里,小心放入怀中。 叶舒垂眸看着,只觉得对方掌心的温度似乎顺着双手传递过来,将四肢百骸都烘得暖意洋洋,直达心口。 就连心底最深处,仿佛也要被这暖意消融。 “看孤做什么?”晋望问。 “没什么。”叶舒移开目光,轻轻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初雪呢,没想到是与陛下一起。” 晋望听出他话中有意,却不甚理解:“初雪是指初冬第一场雪?有何深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