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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游野这样大一个人,难道你怕他走丢?你放心好啦,就是半夜他生出翅膀飞走,我们几个也帮你扑下他来!”说完大笑,扬长而去。 可是沈傲霜觉得,游野是真的会飞走。那一种感觉,就好像农夫捡到天鹅,他会想,那样美丽动人的生物,真的是属于我的吗?即使这一刻他还在她掌心,但是他的心、他的翅膀,永远是属于天空的。 游野同她在一起时心不在焉的态度,偶尔悲哀的神色,都叫沈傲霜深深不安。她想,那双眼睛,深沉而美丽的眼睛不是在看我,那么,他在看谁?是谁让他心神恍惚、牵肠挂肚,是谁? 是李英西。 发现这件事,原来并不需要缜密心思。只要仔细看过游野的眼睛的人,都会恍然大悟:哦,原来他爱李英西。 据说在我们还不说话的婴儿时期,看到喜欢的东西,表达不出来,只好用眼睛盯住看。这习惯一直延续至成年,他爱他,然而这感情太过惊世骇俗,他不能说出口。可是,他管得住自己的嘴巴,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那一天,沈傲霜终于忍不住顺着游野飘忽的眼神看过去,她看见李英西打完球朝这边走。沈傲霜不可置信,她猛地扭过头,看游野,再转头看李英西。一些小事涌上眼来,原本那些不起眼的细节,早已给出了线索。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沈傲霜心中大声喊,可是张嘴,发不出一点声。 沈傲霜突然沉默,游野转头,看见一张惊疑与哀痛的脸。一刹那间,游野知道,眼前这个女生已看穿了他的秘密。 游野低下头,说:“对不起。” 沈傲霜此刻终于能发声,她颤声说:“原来是真的。游野,你欺骗我……”眼泪滚滚落下来,她已经说不下去。不不,那不仅仅是欺骗,更是侮辱! 游野同她在一起,不是因为爱她,而是为了拿她做幌子,来掩饰他心底对另一个人羞耻的渴望。 游野无话可说。是他一时糊涂,伤害这个小女子。 沈傲霜给了游野一记耳光,转身离开。 后来,游野想,那个曾经笑起来像玫瑰花的女孩子是不是从这一天起才变得冷漠沉静起来的呢? 我们懂得爱时,学会面对阳光微笑。后来为爱所伤,于是学会在黑暗中沉默。 她终于还是原谅他,两人做回好友。这么多年,唯独沈傲霜知道游野的隐痛,她对他的每一句话,从来不是随便说说。游野愿意委屈自己,沈傲霜却见不惯他受委屈。 游野也想有骨气一点,直接干脆的对李英西说:喂,姓李的,我从十八岁到二十岁,统共十年。我做够你兄弟,现在给你二个选择,一个是接受我,爱我,若不,那么永远不要再来打扰我,咱们就此玩完! 李英西会怎么选?会否挣扎,因着十年情分勉强就范?又或者,即便痛苦也无法违背自己的心,于是从此一刀两断,永不相见? 游野其实知道李英西的选择。所以不是他不想这么做,是他不敢。 就好像一个饿得半死的人守着一只密封的玻璃盒子,里面仿佛装有食物,当然其实没有的。所以那人始终不忍心打碎它,因为一旦打碎了,不但得不到渴望的食物,连玻璃盒子都一并失去。 得不偿失。 能怪游野懦弱胆小么?实在是他别无选择,这样下去虽辛苦,但一旦挑明,游野同样痛彻心扉。不要同他扯什么长痛与短痛。至少,长痛里除了鞭子还有蜜糖,然而短痛,短痛是把他的心血淋淋的从胸膛扯出来,即使来日伤口或可愈合,可是他的心,却已经永远失去了。 李英西下楼来,看见游野开着车门在驾驶位睡着,神色疲惫,空气里有未散尽的烟味。 李英西知道游野向来不吸烟。他想,游野遇到什么什么为难事了吗? 李英西弯下身,原想把游野拍醒,但不知为什么手到脸上,却变成温柔地抚摸。他轻轻喊:“喂,游野,醒醒,醒醒。” 游野眼皮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醒过来。 游野做梦,梦见自己身处一片汪洋,前无边后无涯。佛家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是在海中游了这么久,再回头,即便仍看得到岸边也未必回得去。 他用十年才泅渡到这里,难道叫他再用十年折身回去? 游野似有人唤他:醒醒,醒醒。 他在绝望深海中苦笑,醒?怎么醒?rou体虽愿继续前行,可是心灵早已疲惫不堪。 如果李英西这篇苦海注定没有他停靠的位置,那么就让他沉下去吧。游野真是累了,累到不想再去寻找那没有可能的可能。 李英西把游野抱到后座,他一只手搭在车门上看睡梦中的游野,不知怎么,心底突然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难以言说的温柔。这是什么感觉,李英西懒得想。但那大概不是爱。 在李英西看,爱情应如万花筒,一眼看过去,五光十色,缤纷斑斓,叫人新奇而激动。 而游野,游野一直在那里,什么时候需要,总是找得到。游野永远包容李英西,任劳任怨甚至无欲无求,这样一个人,既不用费尽心机哄他欢心,更不必绞尽脑汁博他一笑。 李英西想,同游野在一起,那不是恋爱的感觉。 游野出差回家,打开门吓一大跳,屋子乱得像猪窝。 看着乱糟糟的客厅,游野苦笑。他想扯着李英西的耳朵对他说:喂,你注意一点好不好,这么自在,真把我家当你家吗。 可是游野只是叹了口气,他放下行李,顺手捡起李英西随便搭在沙发的外套。 李英西和衣倒在床上仍未醒,游野倚在门框上静默看他,听两个人的呼吸声在这小小空间彼此交错消弭。只在这一刻,李英西是属于游野的。 其实游野所求的不过这么多,不求他真心不要他深爱,只要能够呆在他身边,安静的看着他,听他偶尔的倾诉和抱怨。只这些,已经足够游野一个人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然而,只这些,已经是至大的奢望。 几天没洗的碗碟堆在洗碗池里,找来一群苍蝇嗡嗡嗡。游野在踏进厨房第一秒,身上汗毛竖起来,恨不能立时三刻将李英西从床上脱下来痛揍一通,但最终还是挽起袖子洗碗。 他是拿那脸皮厚骨头懒的李英西没办法。 他想,下次出差,应当请一名临时钟点工来清洁打扫,否则下次打开门,会不会惊讶发现自己的公寓变成垃圾堆。 游野听见客厅里有声音,一时不注意,盘子失手滑进水池,溅了游野一脸泡沫和水花。李英西恰巧走进厨房,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他走过去,用手抹游野脸上的泡沫,一边笑:“笨手笨脚!” 李英西手掌的温度让游野一怔,那热顺着一边面颊流窜到四肢百骸,仿佛灵魂都被烫到。 游野想,就是他偶尔流露的温情让自己眷恋着不肯放手吧。这温暖蒙蔽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