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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夜怕是根本难以入睡了,于是干脆睁开了眼。 天山一轮霜白的弯月,顿时落入了他的眼底。 深谷上方的山壁上倒挂着古松杂草,湿润的云雾气都隐隐从其间淌过。 偶有虫声鸟鸣,越衬得此地静寂。 有夜里的凉风吹过,竟是一片沙沙摇曳的声响。 沈独顺着那声音的来处看去,便看见了月色下那一片绵延数十里的竹海。 白日是碧翠,夜里是墨绿。 就这么浓稠的一片颜色伏在那山间,可每一枝每一叶都有一种拔俗的意态,仿佛在低语诉说。 周遭妖魔道和不远处正道的人似乎都睡熟了,只有双方留来驻守巡逻的人还在远处走动,相互戒备提防,也听着周围的动静。 沈独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但再多再多理智的念头冒出来,在触着他目所之见、心之所念的这一片竹海时,便全都被打得没了影儿。 他就睁着眼睛,这么一动不动坐了足足有三刻,终于还是没忍住,随手捡了身旁两剑,轻身功法一提,竟是半点声音都没发出,化作一道鬼魅之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 不空山后山脚下,竹林茂密,残叶堆了满地。 风过竹林,林间那一间简单甚而简陋的竹舍里便发出了呜呜的空响之声。 屋内没有半点亮光,黑漆漆的一片。 “吱呀”一声,那一扇门被人推开,终发出了生涩又令人牙酸的一阵轻响。 一段月光从外倾洒进门里。 来人因为一路的疾奔,胸膛里尚蕴蓄着几分不规律的喘息,颀长的身形在月光里埋下一段阴影,倏忽变得静止。 空气里浮动着微尘,在月光下有一种惨白颜色。 原本总氤氲在这竹舍中的那旃檀香息,不知何时竟已变得幽微,似乎是被流淌的时间稀释,都不大能闻得见了。 唯有那一股药香,还残余着清苦的痕迹。 只是…… 没有人。 更没有那和尚。 沈独来时那无端端guntang起来的心,终于还是在怀着渺茫希望推开门的一瞬间,冷落了下去。 在门口站了有好久,他才走了进来。 冬日用的炉子里只剩下冰冷的炭灰,书案上没了笔墨纸砚,书架上也没了佛说经卷。甚至,屋内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伸手轻轻在书架上一摸,便沾了满手。 整个屋子都变得空空荡荡,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居住过,而曾发生在这小小一间竹舍里的一切情与爱,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摸不到,寻不着。 沈独一下变得有些失落:那和尚,终于还是从这里搬回了禅院吗? 孤窗外,月生寒,竹影摇。 深夜里不空山顶的天机禅院,灯火已经渐渐暗了下去,满院恢弘的建筑都沉眠在了黑暗之中,唯有藏经阁之内还有薄薄的一片弱火从窗内透出亮来。 缘灭方丈便站在窗前,向外面的黑暗看去。 在他背后,是一尊丈高的佛像,佛前供奉着香火,那一身雪白僧袍的僧人则背对着窗站在佛前,抬眸注视着佛祖那一双悲悯天下的含情之目。 昏黄的烛火照不见他脸。 只有那为宽大僧袍所遮盖的身形,在不远处的蒲团上投下一道摇曳的暗影。 “妖魔道狼子野心,竟逼得正道为虎作伥,为他们强夺武圣所留之武学精要张目。方才山下弟子来报,他们一行人夜里驻在了六里之外的山谷里,怕是明日天一亮便要逼上禅院。” 缘灭看着,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出家人慈悲为怀,可你一念之差,救下的却是祸害苍生的邪魔。如今此獠卷土重来,佛藏若落其手,又不知该掀起怎样一场腥风血雨。届时,你又当如何处之?” 僧人的身影一动不动,只依旧注视着高处的佛眼,似想知道这天上的神佛以这一双悲悯的眼看的到底是什么,又好像是要从这一双真正的慧眼之中得到某一谜题的答案。 但佛不语,佛不言。 他于是也沉默了良久,才道:“邪魔外道,为祸苍生;一念已错,今者自当醒而除之。” 第67章 逼上禅院┃山水,山水,山水。 一夜过去, 沈独没了踪影。 妖魔道上所有人都有些傻眼。 正道那边听说了这一趟最紧要的“沈道主”不见了的事情, 也不由面面相觑, 议论纷纷起来。 陆帆的目光从妖魔道那一边扫了一眼,看了看才从马车里下来的那面色苍白的娄璋。 这是他外甥,可如今只能看着。 他虽是斜风山庄的庄主, 可眼下这情况也是不能上去与这孩子说什么话的,因而面上看着平和,心底未必不记恨沈独霸道阴险。 瞧见妖魔道那边有些sao动, 他便向旁边问了一句:“沈独那厮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昨儿半夜, 你们可有听见什么动静?” 顾昭与池饮都在旁边。 表面上身为正道里数一数二的年轻一辈,顾昭又是个假模假样、长袖善舞之人, 这些天来自然与池饮说了不少话,在众人眼中算是关系很好了。 陆帆一问, 两人都相互看了一眼。 池饮道:“连日赶路,我都没睡好, 昨夜困极了,却是没听见什么声音。” 顾昭也摇了摇头。 陆帆便皱了眉:“那厮说今日便要上山,眼下又不见人, 也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暗地里计算什么阴谋诡计。” 阴谋诡计? 那倒不会有的。 顾昭拔了水囊的塞子,仰头喝了一口水,那天光从高处照落在他眼底,便成了一片高邈的透彻。 山谷里有溪水,雾气也很重。 清晨的日头才刚刚爬出地平线, 却还升得不够高,不能越过那连绵的群山照过来,所以谷中还有些昏暗。 约莫到辰时,远处才忽传来了掠空之声。 “道主回来了!” 妖魔道那边,姚青等人第一反应是警惕,但起身后循声一望,一下就辨认清楚了山林间腾跃的那一道身影,颇带着几分惊喜地喊了出声。 确是沈独。 只是看上去,神情与前些日不大一样。 兴许是这山间的晨雾打湿了他的外袍,又或许是林间的冷风吹凉了他的眉目,眼底未见有多少疲惫,却显出一种隐约冷漠的冰寒。 沈独的心情,似乎并不好。 夜里忽然没了人,天亮回来,又是这一副表情,难免让人怀疑是发生了什么。 可谁也不敢问。 “都收拾停当了吗?” 沈独落到了近处,看了姚青等人一眼,直接问道。 裴无寂定定看着他眉眼没说话。 崔红也心存疑虑。 但姚青却是没想那么多,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