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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矮桌之上。 隔了片刻,池秋钰关了灵炉,将还温着梅酒的酒具,也收了起来。 若没有即墨微,他就算过来井迷湖,只会取了梅子,收拾成坛,做成蜜果,以待来年。 如此,池秋钰便将净水琉璃坛的坛盖再次放到了桌上,取了桌侧的梅子烘灼到触手柔软,剖梅去核,捻为五瓣天妆,沿着之前已做好的梅果,逐一摆在琉璃坛中。 待一层摆满,池秋钰将此前在来路上取的花叶,散碎着撒了一层。一筐青梅在池秋钰的动作下,迅速浅去了一层。净水琉璃坛中,则已有一层梅果,浸在了诱人的蜜水之中。 手中剖梅的动作,已成为习惯,池秋钰却忽然若有所思。 墨读先生便如这灵火,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却不知,他已如这青梅一般,被煨到熟透。墨读先生甚至动之以情,将他轻轻剖开了一刀。 制梅,便当如他一般,撒之以霜糖,浸之以蜜酿。如此,待时长日久,便有青梅着霜色,天青转黄蜜味香。 若剖开这一刀,却再不理会呢? 池秋钰再不多想,手中动作更快了一分。 天光转亮时,装了满满一坛的天妆梅果,被金黄色的蜜水淹没,继而封坛。琉璃坛内,青黄两色相间,留住了这一季的美好。 一直停在湖面上的小船,也终于漾起波纹,破开湖面上弥漫的晨雾,往井迷湖外的西迷峡驶去。 —— 即墨微从井迷湖离开,沿着来路出了谷,一时之间,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最终,想到祁元在传讯符中所说,他们一行将在五台城落脚后再行归府,干脆一纵身,往五台城的方向遁去。 五台城,位于紫府山脉的山脚。紫府山脉是东图灵气最盛的灵山所在,即墨府便位于紫府山脉的磨溪仙山。被誉为东图五仙台的五个大派,都位于紫府山脉之中。是以,此城便名为五台。 最初,五台城乃是五仙台坊。 因紫府山脉除五仙台这五个仙门外,还有数个修者大派也位于紫府山脉。便有凡俗中人,跋山涉水而来,意欲拜入紫府山脉的仙门大派中。 久而久之,这五仙台坊外,便多了凡俗中人长居久留。再尔,便有了如今分为内外两城的五台城。 内城为修者仙城,除了与其他仙坊一样,为修者交易所用,另有五仙台和各大派设下的驻馆,司各派往来和招收弟子之事。 外城则仙凡混居,亦是颇为繁荣的景象。 即墨微此前下山,曾路过此处,因一心想着去往停云坊,并未停留。这次从西迷山一路而来,经过外城往内城去时,才发现这五台外城中,竟与仙城之中景象颇为不同。 修者常独来独往,有道侣的修士也不都是形影不离。 这五台外城,却连诸多茶坊或小摊,都是夫妻二人,相携为事。夫妻之间,一举手一抬眉,甚至无需言语,已成默契。 如今心境不同,即墨微便连这些细节,也观之有味。 祁元带着门下弟子,以及卢婕等人在五台城外降下法器,正欲步行往五仙台的内城门入城时,一瞥眼,却望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们即墨府的少府主,竟然就那么坐在外城的一间茶棚内,还在饮茶? 五台外城的茶舍,就算所用也是灵茶,到底是凡俗中人主营。就算有好茶,也一定是在旁边那雕梁画栋的茶楼内,而不可能是在这一眼可以望个通透的茶棚。 祁元觉得头疼,这位小少爷前几天见面,盗了金阳派的王火构子。 还好学会了易容改貌行事,又有玄级赤霞丹这样宝丹,消解了金阳派昝溪真君的怒气。他顺势稍加劝慰,这才让金阳派不了了之,可算没出什么事。 现在,这位少爷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卢婕看到祁元忽然站住了脚,有些奇怪:“师父,不入城吗?” 问着话时,卢婕顺着祁元的视线也望向了茶棚,随后,便瞪大了眼,惊问道:“那是少府主?” 卢婕能成为门中执事,也是沉稳的性子。 祁元听着自家徒儿这走音的问话,心中更是高高提起,到底放心不下,对卢婕道:“你先带着他们回馆,我去看看情况。” 茶舍内,即墨微正望着不远处一个小摊儿,小摊售下品灵果,夫妻二人一同看顾。两人大约二十四五年岁,身上衣饰平常,甚至洗的灰旧。没有人光顾小摊,两人说话时,眉目之间却隐现甜意。 这世间情爱,似有千百种?并不都是他之前听闻,要么铭心刻骨,要么缠绵透骨。 即墨微正思量着时,忽然眼前一暗。 即墨微收回视线,便看到祁元一屁股坐在了他茶座对面。 “祁师叔?”即墨微虽来了五台城,却还没想好要不要跟这位祁师叔碰面,这才没有直接去往驻馆。又恰好有了新发现,便在这茶馆内坐了下来。 祁元黑着脸,压低了声音问:“你在这里作甚?” 即墨微应得很是顺口:“喝茶啊。” 祁元:…… 幼时这位少府主,曾在他座下习剑。 这几百年来他忙于事务,虽抬头低头得见,便得一声师叔的称呼。但真说起来,即墨微早已是元婴大圆满,称呼他一声师叔是给他面子。 且即墨微虽因着即墨睿,被府中之人称作少府主,也并不是即墨府的传承,而是天宝道人的弟子。 平常无事,自然是各自恭敬。金阳派那种事,真当了面,祁元还真有些不好直说。 即墨微已很是乖觉的道:“师叔既然来了,便也喝杯茶吧。” 说着,便已动手亲自给祁元斟了杯茶。 面前灵茶的茶色倒是好看,祁元不用喝也知道其中灵气几近于无。也不知道即墨微,为何还能喝得神情愉悦。 看祁元神色似有苦恼,即墨微已道:“我被师父和父亲赶出山来,去寻化神之机缘。前几日那事,便是因此而来。师叔定在其中费心了,这杯清茶,便当我的心意了。” “你的心意就这杯薄茶?”祁元都险些被气笑了,倒是终于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虽没有什么灵气,单品其味,却也不差。如此,祁元又喝了一口,润了喉口,才放下茶杯。 “如何?其实还不错吧。”即墨微便笑着问。 即墨微这样行事,祁元倒没了之前顾虑,便道:“既然是为化神机缘,那事便不提也罢。倒是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为何不去驻馆?” 即墨微应道:“此处,能为我解忧。” 祁元闻言,又有些想笑:“人言‘若能解忧唯有杜康’,你倒是与众不同,清茶便足矣?” 即墨微笑应道:“倒还没有忧虑到需要借酒浇愁的地步。” 一言忧,又暗言愁。祁元便觉不妙,问道:“所忧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