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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无边的荒野,血色的天空,血色的大地,血色的河流,延伸至无穷远处。 在这片荒野中,他竭力奔走,不停地喊着情人的名字,直到耳边一声温柔地低唤将他拉回现实。 “张岩、张岩!醒醒。” 方谦按在他背心的左手坚定有力,湿润而温热的唇吻过他的额头、鼻梁和嘴唇,直到他终于停止战栗。 “方谦?”张岩失神的双眼聚焦在面前人的脸上,与他四目相对。 窗外长夜未尽,屋子里也只有一盏昏暗的夜灯,青年的眼睛漆黑而顺润,眼色仿佛安静的长河,灯光映照在他的双眸里,一点两点,微弱却又明亮,仿佛夏夜的萤火。 张岩听到他用低沉而温和声音问:“我在这儿。你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 方谦伸过来一只手,把他汗湿的刘海拨到一边,然后用指腹擦去他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什么噩梦?说给我听听,噩梦只要说出来,就一定会不会应验的。” 张岩长长地舒了口气,才说:“……我梦见你不见了。” 方谦的眼珠微微颤动,说不出是诧异还是别的什么:“不见了?” “嗯,哪里都找不到你。” “怎么会呢?”方谦弯起嘴角,“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吗?” “是啊……”张岩也笑了,怎么自己也成了会杞人忧天的那种人呢? 笑过之后他又问:“现在几点了?” 方谦看了看床头的闹钟:“马上四点了。” 张岩神色有点歉疚:“我是不是把你吵醒啦?” “没事,接着睡吧,天亮还早呢。”方谦起身把夜灯又关了,屋子里重又陷入寂静。 两个人并肩躺下来,都没合眼。过了一会,方谦忽然感到张岩挨了过来,一只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 “让我抱一会。”他说。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侧,还有汗湿的发梢的触感。 方谦没回答,只是用手覆住了张岩的手。 第八十八章 特别办的道士中,只有尹安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一道魔气的侵入。 但与其说是明确地察觉,不如说只是一种不妙的预感,这预感就像是一根长针猛地刺进天灵盖里,立刻叫他坐立难安——他的预感向来十分准确。 尹安飞快地跑到会议室,修士们正聚集在一起讨论。会议桌上指北针样的魔气探测仪依然平稳地运行着,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向表盘中标识的北方,看不出一点异样的痕迹。 “尹安,你怎么啦?”王小明看着他急匆匆的样子问道。 尹安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琛海的结界出问题了吗?” 王小明茫然地摇摇头:“没啊。” “但是这气息……”尹安皱起眉头,他不仅天生阴阳眼,能看到妖魔鬼怪,对它们的气息也很敏感。 难道是他多心了吗? “出什么事了?”王小明道。 “不,没什么……”尹安摇了摇头,但愿只是自己多心了吧。 方谦已经很久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除去之前生病住院的时候,他几乎是每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连睡眠都常在旅途中完成。从一个名利场到另一个名利场,从一个剧组到另一个剧组,一个角色接着另一个角色,他扮演着那个名为“方谦”的光鲜亮丽的明星,扮演着一个个或悲或喜的角色,却从不是他自己。 在无人的深夜里,他却时常感到一种迷惘,生活变成了一场永不停止的百米冲刺,他渴望自己能停下来,如同颠沛的旅人渴望安定。 这种安定,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找到过。 如今这个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和他窝在同一张沙发上,看着同一部老电影。 关上房门,拉上窗帘,关掉手机。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和电影里的喜怒哀乐。 其实这部电影他已经看了很多遍,对剧情烂熟于心。张岩倒是第一次看,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幕。 方谦悄悄地转过头去,看着张岩的侧脸,看着明暗不定的光影侠,他凌乱的刘海,高挺的鼻梁、下巴微微冒出的青色的胡茬。在张岩察觉或不曾察觉的时候,他已经许多次这样深深地凝视着他。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即将消失后, 每一眼都变得分外可贵。 或许是他看得太久,张岩终于发觉了他的目光,他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我干吗?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方谦眨了眨眼,撅起嘴唇,莫名显得有点无辜,“就是想看不可以吗?” 长得好看的人自然说什么都对,“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张岩没忍住,把他揽过来亲了一口。 影片在高潮处收尾,黑白荧幕上的男女主人公吻得难分难舍,荧幕外的两道身躯也交缠在一起。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方谦拉开窗帘,一下被灿烂的阳光逼得眯起了双眼。 这么好的天气,闷在家里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很快决定去天成山远足。 普通人漫长的一生,对山川湖海来说,不过是短短一瞬。 距离上次来天成山,已经过去了两年多,但这里的山与树,却毫无变化。依然那样自我地茂盛生长着,仿佛可以无视季节轮换、时光流逝。 这回两个人没有另辟蹊径,而是老老实实地沿着石阶往上攀登。 不是节假日也不是周末,天成山寂静极了,整座山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似的,张岩和方谦一路上竟没遇见第三个人影。 但这种寂静也是美妙的,两个人一口气登上山顶,在一片草坪上坐了下来,自上而下俯视着琛海。 城市的繁华画卷般在两人眼前铺展,但喧嚣却无法触及到他们。这一片山顶的草坪成了世外桃源。 “真舒服。”方谦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冽的空气,往后倒躺在了草坪上。 尽管已是正午,山顶上却一点也不热,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化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圆形光斑落在他的身上。 张岩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我记得我读小学的时候,学校后面就是一座山。放学如果时间还早,我就会和朋友一起去山上散步。春末的时候,山上会有各种各样的野果,有种红色的果子很好吃,酸酸甜甜的,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总是随手摘来吃,”张岩闭上眼睛,舌尖循着回忆泛起了一丝浆果的清香,“哪天你再跟我回家,我一定带你去看看……” 说到一半,张岩猛地想起上回跟他回家的可不是方谦,而是贺兰玦,心下一怔,便停了下来。 慢慢地,他越来越分不清这两个人。 “好啊。”身边的人却忽然说道,张岩转头去看他,那个人闭着双眼,嘴角含着笑,阳光就像是蝴蝶一般停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