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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皮鹦鹉。那鹦鹉不知是不是衣食无忧叫人惯坏,倒养出一身坏毛病。瓜子到了眼前,才懒洋洋抬着眼皮朝人瞥上一眼,努着嘴,一副爷吃你瓜子是给你面子的大爷样。 程子青倒是极有耐心,两指夹着瓜子忽近忽远,就是不给。甚至把食盒水盒都清空,那架势,仿佛鹦鹉今儿个不乖乖听话,他真能把这小东西活活饿死。 杜三在旁边看了半天,啧啧称奇,心想这程医生对着只鹦鹉,笑得竟比对着自家大哥时还灿烂。 但他是汇报正事来的,可不能一直在旁边陪看,于是清清嗓子,叫道:“程医生……” 程子青回过头,见是他来了,轻轻笑道:“今天来得很早。” 他如今主事,顺理成章进了叶香山的办公室。公司九点上班,程子青一般九点半到,杜三今天也不过比他晚了那么一步,的确很早。 杜三朝他讨好般笑笑,说:“冬哥叫我来跟您汇报下香山大哥的近况。” 程子青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等一等,扬声叫进秘书小姐。 秘书小姐应声进来,程子青很嫌弃似的指着笼子里的虎皮鹦鹉道:“拿出去,处理了。”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都是一愣。 秘书小姐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赶忙追问道:“处理是……” “宰了扔了,随你。”程子青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道,“你是女孩子,别管了,杜三,你来处理吧。” “程医生……”杜三万分为难,劝道,“这是香山大哥最喜欢的鹦鹉,他出院以后看见鹦鹉没了……” “人都没了,要只鹦鹉干嘛?”程子青皱皱眉头,亲自提起鸟笼子,眼都没眨就打开窗。 这是二十层,笼子扔下去,就算摔不死,楼下的车水马龙也能让这斑斓绚丽的虎皮鹦鹉顷刻成为一摊rou泥。 杜三看得冷汗都下来了。 而程子青丝毫没有手软,打开窗子,接着就把胳膊伸了出去。那鹦鹉在笼子里乱飞乱蹦,张大了嘴“啊、啊”乱叫,声音听起来,简直乌鸦嚎哭。 程子青才不管它叫得好听难听,只知道给它面子时它不叫,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子青,子青!” 忽然,鹦鹉张大嘴,没命似的叫唤了两声程子青的名字。 子青仿佛触电般抽回了手。 一时间,他仿佛能看到叶香山是如何站在窗前,极有耐心地一遍一遍对着个不通人事的东西表达对自己的思念。 他闭上眼,静静地沉默了有半分钟的时间,然后将鹦鹉笼子挂回了原处。 “你出去。”他转过身,对秘书小姐说。 秘书小姐赶忙转身,近乎逃难般出门,差点夹到纤长五指。 室内只剩下程子青和杜三两人。 杜三一后背冷汗,心里直感叹自家大哥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人。看着像个佛爷,原来是个修罗。 程子青却不在乎他心里想着什么,他施施然坐下,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着手一边说:“说说吧,香山如今到底在哪里。” “香山大哥在医院……” “杜三,”子青打断他的话,“别撒谎。” “程医生,香山大哥真的……” 程子青忽然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话语中三分讥讽三分杀意:“你不是跟了严冬三天,就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了吧?” 杜三腿一颤,后背的冷汗刚消,又刷的一下出来了。 “杜三,你还记得你跟你弟弟饭都吃不上,偷了人家两个馒头被人追了两条街的时候是谁救了你么?”程子青忽然提起旧事。 杜三足足喘了两口气,才张开嘴:“旭明大哥。” 程子青点点头,叹道:“旭明是吃过苦的,他常跟我说,看见你就像看见当初的他。当初香山拉了他一把,才让他有了后来的地位。如今他拉你一把,也盼着你能出人头地。杜三,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会尽我能力多次保全你,旭明对你抱有很大期望,我不想让他失望。” “我知道。”杜三诚恳地说,“所以我一直记得旭明大哥对我的恩德,也不敢忘记程医生的救命之恩。” “你不必记得我救过你,旭明出事时我救你是为了保存旭明心血,后来从石诺枪口下救你是为了我自己,没有一次是因为你。”子青说得坦荡,“你不用谢我,但是你要谢旭明。” 杜三垂首。 “杜三,你之前一直做得很好,后来耍心机,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我也没跟你计较。可香山这件事,如果你要瞒我,我也不得不对不起旭明一回。”子青将纸巾扔到一边,缓缓站起身,“你告诉我,严冬把香山弄到哪儿去了?” 程子青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等着杜三的回答。 有那么一瞬间,杜三觉得自己的回答也许能够左右自己的生死。 死就死吧,他忽然一笑。 “为什么程医生认为是冬哥把人藏起来了?”杜三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瞪着子青,“藏起香山大哥对冬哥有什么好处?还是说,程医生只是习惯性的怀疑冬哥,你从来都不肯把冬哥往好处想?” “你的意思是,我在诬陷严冬?”子青扯动嘴角,很是讽刺地笑了一下。 “程医生,我认识您年头不短,您对别人都能笑脸相迎,为什么只对冬哥这么苛刻?”杜三忿忿不平,“凭良心讲,冬哥对您真是掏心掏肺的好,您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搁别人身上谁受的了,就只有冬哥都忍了。不仅忍了,还当一切都没发生一样,接着对您好。可您呢?您算计他也就罢了,凭什么有什么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您就不怕脏水泼多了,凉了冬哥的心么!” 杜三说完过瘾,也知道捅了马蜂窝,于是乖乖低着头等子青动怒。没想到他等了半天,预想中的暴风骤雨却没来。 非但没来,他反而等到一声轻笑。 “也就是说,你承认香山的确被藏起来了,只是这件事跟严冬无关?”程子青斜倚在桌上,手指屈起,一顿一顿地敲击着红木桌面。 “我没……”杜三失言,懊悔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既然跟严冬无关,那就只有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子青手掌成拳,恨恨地咬紧牙。 石诺,你胆子很大,但是,胆子大的人一般都死得早。 程子青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杜三。 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不能再逼下去了。况且他已经对自己有了成见,只怕以后全心全意为自己做事的可能性也很小了。 情义无价,难得严冬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自己又何必偏要夺走呢。 不如就这样吧。 他摆摆手:“你出去吧。” 杜三猜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生怕他为难严冬,固执地不肯走,劝道:“程医生,今天的事……” “今天什么事也没有。”程子青直起身,抓起桌上一份文件,眼前却一片混乱,满纸的字都像糊在一块,让他心烦意乱,“回去吧。” 杜三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走到门口,忽然不由自主地回过头。 程子青撑着额头,眉目间一片排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