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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舟却又暗暗的叹了口气,如今檀家的身份,名份上必是亏待了,桃儿小姐又当如何自处,对方又是朝廷驻守一方的官员,年纪轻轻便一脸的狠厉之色,绝非善人,不知,他平日是否善待小姐,是否…… 虽见小姐面容如常,可论起处境,只怕比自己更加雪上加霜。 …… 谢大人将人捞上了马,冷哼了一声,狠狠甩了下马鞭,鞭子在空中发出一声脆响,接着黑炭头便风驰电掣的向北门营地而去。 寒风扫在脸上,偏坐于马背上的檀婉清,冷的有些瑟缩,可越是这般,黑炭头的速度便越快,马上的人带着气,边马也跟着发了脾气,如脱了僵似的狂奔。 檀婉清索性放开抓着衣服的手,改为抓紧身下的马鬃,她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自己被这般掳上马,父亲手下的大管事心中会想什么,当是可怜的吧,昔日看着长大的小姐,如今沦落到区区五品武将的吁嗟玩物。 还有什么比在旧人面前羞辱更让人难堪的事。 可她没想到,更难堪的还在后面。 以黑炭头的速度,东街到北街不过眨眼之间,可路过了宅院,马却没有丝毫下来的迹象,竟是直接进了北城营地,檀婉清震惊之余,左右看了两眼,忍不住回头看他。 可对方却目视前方,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低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移开视线。 这是檀婉清第一次进到军营,古代的军营居然是这般样子,她甚至看到了运粮的粮车,还有一处圈养十几头牛羊猪的畜圈,几个兵士圈着那十几头盘中餐兴奋的嗷叫喂食。 甚至还有炊烟袅袅的饭堂,一阵阵rou香味儿,一进营地便闻的到,路过到十几个巡逻兵见到自家大人马背上多了个女人,一个个眼珠子瞪溜圆,见到那个女人的模样,嘴巴都不自觉的流出了口水来。 “大,大人,从哪儿弄到的仙女……” “仙你个头啊!肯定是大人的媳妇!” “大人要娶亲了啊。” “真好,我也想要这样美的媳妇……” 驱使黑炭头一路进了守备府邸,凡是见到的兵士,无不一脸震惊,眼珠掉下来,脖子转百八十度的样子,就连接过黑炭头的养马小兵,嘴巴也是木木呆呆的半张着。 尤其是自马上下来,女人回身要走,大人一把扯过手,一路拉着将女人带进了宅邸,简直让人目瞪口呆,看到的几个军士迅速凑在一起议论,不消多久,半个军营的人都知道了,大人带回来一个女人。 不知上了几层台阶,过了多少廊道,才进了一处屋子,屋子里的火盆都凉了,炭火只剩下零星,温度也只比外面强上一点点。 进了门,谢承祖将人扯进了屋,脸色冷冽阴沉的松了走,径自走到桌前,拿起茶壶往碗里倒了一碗毫无半点热度,早已凉的冰块似的茶水,拿起来仰头几口喝了进去。 方才压了压心头窜起的火气,她绕过竹林自另一出口偷摸离开,左问便向他禀报了,当他策马自另一条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竟然是她准备上白府那个吃喝玩乐膏粱纨绔的马车? “谢大人。”便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他无处可发的火气。 谢承祖便突然转身,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目光盯着她,他道:“别人的马车府邸你也敢进?你知不知道白府是什么地方?白皓他爹纳了八个小妾,一旦进了府你能出得来吗?你是想靠白家离开卫安?还是想做第九个!”” 檀婉清不言,谢承祖却目光瞪着她,逼着道,“你说话!” 她微微顿了下,这件事不是不能解释,可她还需要阮掌事做一件事,而这件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为着不让他察觉到此事,她想了又想,只得硬得头皮应也不应,不应也应了道:“大人要我说什么?白家的马车,白家的府邸不能进,大人却要我坐你的马,进你的府,一样都是不愿意,有什么区别?” 这句话一说完,谢承祖一脸惊愕地望向她,紧握的手也倏然地放了开来,目光竟是突然充满了失望与怒意,他甚至退了一步。 “原来,为妾为妻,在你眼里没有区别?你根本不愿意!无论今天是谁都可以?” “好,也好!” 谢承祖怒极反笑,他回过身,急急走到案前,拿起笔,在纸上飞快的写着,写完摔开笔道:“既然你不想为妻,也不想做妾,那我何必在乎,如你所愿!”说完便将一张字据甩到了檀婉清脚下。 那是一张,她之前亲口讨要过的,用以交换自由的字据,不入谢府,不做妾,不得离开,直到谢承祖大婚为止。 看到地上那张纸上凌乱的字迹那一刻,檀婉清的嘴唇不由的掀了掀,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就算解释了,又能怎么样,本来就是如此打算,如果这样能拿到字据,目地也达到了。 她顿了顿,弯下腰,伸手去拣地上的纸,看了一遍后,才慢慢对折放进了袖袋里。 本来还在压抑着怒气的人,见到此景,只觉得心头的怒火快要燃成汹汹大火,烧的他几乎理智全无。 他抿着唇径直走过去,毫无怜惜的拽着她的手,带到床前,将人扯到了床上。 眼底是怒火,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寒透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几乎是磨着牙道:“既然我已给了字据,就该轮到檀大小姐履行诺言了。” 檀婉清被他扯的急,一时脚下踉跄,有些狼狈地摔倒在床边,听到话后,不由撑着床沿起身,直到坐稳,才伸手到儒衫带子上,慢慢扯开来。 第54章 她在这里已生活了十几年,很多心性习惯都已被同化许久,若说心境上没一分影响,却是不可能。处在这个时代,似乎一切都只能是翻篇后的随波逐流,原来想象总是美好的,觉得一个人可以改变的事情很多很多,可实际一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不要说改变一个朝代,改变一个家族,就是改变一个人思想,都是十分艰难的事。 她清楚的事,别人不清楚,千方百计要让对方明白,可止步于对方早已根深蒂固的思想,这些年,她早已尝过苦头,古人远比今更聪明,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信念,并且不轻易,绝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接受,也不会像木偶一般任人摆布。 未能改变檀家命运,流亡时的惶惶,及此时此刻的发生的,都让檀婉清心头涌起一股沉沉的无力之感,也终明白,一朵浪花的力量永远不可不可能掀起滔天巨浪。 她在心底早便放弃了,从檀家抄家流放的那一刻。 既然,改变不了任何事,她只能改变自己,不想害人,也不想被人所害,更不愿意永远被人牢禁,失去自由的将命运放入别人手里。 当人被禁锢起来的时候,内心是无比渴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