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卖主
青色的裤管轻轻打着颤,荔枝略显单薄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谢姝宁歪在榻上,沉思起来。 天气炎热,地上铺着的青砖都似要被晒得裂开。大门洞开着,谢姝宁探眼望去,只见外头热气蒸腾,火炉一般的天日。月白在一旁为她打扇,笑着问:“小姐要不要再去歇一会?”左右天热不便出门,又没有旁的事可做。 谢姝宁却摇摇头,伸手扯她的衣角,“月白,覃娘子上回给我的花样子,你搁哪了?” 月白微怔,回忆一番,道:“奴婢收在了箱里。” “你去取来。”谢姝宁缩回手,拍拍自己的脸,叹口气,从榻上坐了起来,“手艺到底还得多练练才好。” 月白打扇的动作不停,闻言笑了起来,为她将鬓边一缕碎发绕在耳后,轻声道:“小姐年纪还小,将来多得是日子可练呢。” 何况,本是大家小姐,针线活会做便是了,根本不必强求精通不精通。长房会请覃娘子来,为的也不是真要谢家的几位小姐绣一手好花,做一手好针线。之所以留下覃娘子,原jiù shì 为了说出去有个响亮的名声。 来日等到诸位小姐说亲,提及针线时,便会说师承覃娘子,可不体面。 思及此,月白又道:“磨粗了手,往后可怎么好,等天日凉快了,奴婢再陪着小姐玩。” 谢姝宁绞着前襟上的一粒盘扣,抬起头看她,眉目如画。“算了,等覃娘子开课。再说不迟。”说完,她又重新躺了下去。神色懒懒。 她怕冷又怕热,一入了伏,人便恹恹的。闲着无事,她便想起过去来。每年三伏天里,覃娘子都是不开课的。覃娘子性子冷,为人也傲,只说该教的她都已教了,能学多少是旁人的事。所以,跟着覃娘子学习。最讲究天份二字。 若没有天赋,势必学不到精髓。 而谢姝宁,极具天赋。 可惜了,后来嫁入长平侯府,她日日琐事缠身,哪里还有工夫绣花做针线。便连箴儿,都没穿过几件她亲手做的衣裳。想起来,就不由叫人觉得遗憾。 她背过身,暗暗叹口气。 一晃眼。外头热气渐消,天边一片昏黄,时已傍晚。谢姝宁便起来要去寻宋氏,一扭头。却见宋氏已经牵着谢翊回来了。 江嬷嬷为了给宋氏调理身子,早早将每日几餐的单子都一一列好。等到晚膳时分,便有人提着食盒送了饭菜上来。摆了桌子用饭。谢翊黏着谢姝宁,她吃什么。他便也要什么,逗得宋氏直发笑。 用过了饭。日头已经彻底落下了山,天光一寸一寸暗沉下来。 檐下的灯已经被点上,被夏日的夜风一吹就摇摇晃晃地荡悠起来。谢翊嚷着要去外头纳凉,一行人就趁着夜色提着灯笼去了前庭。 没一会,夜色里忽然多了个人影。 江嬷嬷冷喝:“是谁?” “奴婢是荔枝。”昏黄的光线里,渐渐浮现出清晰的面目来,果然是谢姝宁白日里才见过的荔枝,“奴婢有话想禀给太太。” 江嬷嬷没见过她,一时也想不起这是不是玉茗院的丫鬟,不由微微迟疑。但宋氏是见过她的,皱着眉问道:“你是陈姨娘身边的大丫鬟?” 这话一出,江嬷嬷便沉下了脸。陈氏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知道她们在这? 正想着,荔枝忽然重重跪下,磕头道:“奴婢有要事同太太说。”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愣了愣,她又不是玉茗院的丫鬟,同宋氏说哪门子的要事,有要事,自然该禀给陈氏去才是。更何况,这府里谁不知道,陈氏同宋氏水火不容,陈氏吃了宋氏的心都有,谁知道这一回会不会是她的幺蛾子。 江嬷嬷立时就要赶人。 谢姝宁却悠悠开了口:“你既要说,为何现在见着了人,还不说?” “事关重大,还请太太屏退众人。”荔枝又磕了个头,声音急切。她是偷跑出来的,若huí qù 晚了,只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谢姝宁听了,垂眸暗笑。 她记得,陈氏身边的大丫鬟荔枝,她一直都记得。倒不能说荔枝不忠于陈氏,只是她够聪明,懂得见风使舵为自己谋算。前一世,荔枝是陈氏身边最得意的丫鬟,后来配了人又回了内宅,便跟在陈氏的女儿谢姝敏身边。每一回,当她跟谢姝敏对上时,荔枝总是帮她说好话的。 可荔枝越是帮着说话,刁蛮惯了的谢姝敏自然就更是恼怒,回回都要大闹。 谢姝宁扯扯宋氏的衣袖,道:“娘亲,我们听听她要说什么吧。” 荔枝仍伏在地上,头低低的,贴着地面。 宋氏应了,让丁香带着谢翊先huí qù ,又让月白带着谢姝宁走。谢姝宁自然是赖着不肯走,她白日里才刺激了一番荔枝,估计激得她如此,这会眼见着飞快有了成效,她怎么会愿意走。 僵持了会,宋氏奈何不得她,只得让月白先退下,将她留下了。 听到声响,伏在地上的荔枝悄悄抬起点头,瞧见还有个江嬷嬷在,咽了口唾沫,略带紧张地道:“陈姨娘的月事,已经两个月未至。” 话出口,宋氏眉头一蹙,谢姝宁则瞪圆了眼睛。 荔枝又道:“姨娘的月事一直都极准,每个月所差日子至多不超三日,可这一回,却是已经有足足两个月未至了。” 她是陈姨娘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这些事,她再清楚不过。也断然不会拿这样的话,来糊弄宋氏。 宋氏眉头紧锁,声音不由冷了下来,显得愈发漠然,“你便要同我说zhè gè ?” “太太……”荔枝闻言惊讶,不明白宋氏为何似一点也不在意。 宋氏摆摆手,道:“你huí qù 吧。” 荔枝哑然,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起来。 江嬷嬷断喝:“还不快走!” 夜风骤冷,荔枝打个寒颤,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远。 庭院里,江嬷嬷则扭头对宋氏道:“太太,陈姨娘怕是有孕了。” 他们都知道,那一日谢元茂同陈氏行房的事。宋氏 mò 下来,谢姝宁则心中百感交集。她本以为,错开了前世陈氏怀上谢姝敏的时间,一切就都改变,可如今看来,却似乎依旧难改。 江嬷嬷当机立断,“若是真的,便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 宋氏摇摇头:“孩子何其无辜。” 听着这话,谢姝宁不由苦恼。 同时,梅花坞里,长房老太太正在同大太太王氏说话。 “算了,现如今到底不比过去,京中的年轻子弟品相俱佳的难得,云姐儿年纪不小了,该定还是早定下吧。”长房老太太慢吞吞地说着话,端起手边的茶盏轻啜一口,“你也知道,我素日不管这些个事,但云姐儿转眼便要十七,再不定下难道将来要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不成?” 京里的姑娘,寻常过了十三便开始说亲,未及笄便大部分都定下了亲事。 谢云若这般年纪,已渐老了。 大太太低眉顺眼地为长房老太太捶着腿,闻言有些不自在。话已说得这般直白,她怎么还会听不明白。老太太这分明是在说她zhè gè 做母亲的对长女不上心,失了谢家的面子,迟早要叫人笑话。 她低着头,委屈地道:“母亲,这些年,我也想方设法为云姐儿说了好些亲事,可你瞧,这孩子的命生来带煞,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长房老太太皱眉,“胡说八道!便是她命里带煞,这偌大的京都莫非还寻不到一个能抗煞的男人?” 谢云若下面的几个姑娘眼瞧着年纪便上来了,前头挡着个长姐,怎么说亲?这年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凡一个出了差子,剩下的哪里还能有好。 大太太闻言愈觉不甘,申辩起来:“云姐儿是谢家的嫡长孙女,身份摆在台面上,岂是随意便能定下的?可世家弟子哪个不金贵,敢沾她的煞气?玉粒金莼好生供养着,也消不了她身上的煞,还能有何bàn fǎ 。”其实若要她说,倒不如真去做了姑子算了,也免得被她瞧见,日日心烦。 长房老太太的面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过了会,她才道:“老四媳妇娘家新近出了个武状元,尚未娶妻。听说人品相貌都过得去。年纪虽大些,可年长有年长的好处,会疼人。” 四太太容氏的meimei可是如今的小淑妃,容氏一族近几年风水甚佳,虽只是皇商,可如今入仕的年轻后生越来越多,前途不可限量。趁如今,早些拉拢并非坏事,何况只是个难嫁的孙女。 大太太在谢家呆了几十年,太了解老太太的为人秉性,便问:“那武状元今年几岁?” “近而立。”长房老太太瞥她一眼,淡淡道。 谢家人皮相俱佳,几位年长的姑娘或温婉,或明艳,各秉秀色,都极可人,便是被大太太厌恶的谢云若也不例外。 搁在京中,亦是出挑的容貌。可是她名声不佳,婚事难成,空有容貌又有何用。 大太太听了,倒对年纪不以为然起来,也不问对方为何这般年纪了还未成亲,便道:“母亲看中了必定是好的,儿媳全听母亲的。”(……) ps: 稍后还有一更。推书~醉晚儿重生傻女,翻身擒夫君,斗智斗勇斗极品寻找灭门惨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