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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谢衣收回手,捏着谢一的下颚把他的脸左边转转右边转转,翻来覆去地打量。谢一从始至终都微阖着眼,乖巧地任由他摆弄。目光掠过谢一微弯的唇角,谢衣被他那副泰然自若温和浅笑的模样看的心里痒痒地不甘,眉梢微挑,便顺从心意地凑过去,手掌撑在桌面上抬起身体,不轻不重地在他鼻梁上咬了一口。 也没想到你一个人居然无聊到用手捏着鼻子玩? 被平白咬了一口的谢一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睛,清楚地从谢衣眼睛里看到了小孩子恶作剧成功一般的顽皮和得意,想说的话便都咽了回去,好半天不知该怎么做。 最终,他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表情是一贯的带着纵容的温柔。 谢一举起自己的右手,这罪魁祸首老老实实搭在膝盖上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抬起来,才能发现指节不明显地抽搐。 室内不辨日夜,是我疏于调试,它如今似乎有些失灵了。 谢衣得意的表情便凝滞在了脸上。 将谢一不听使唤的手捧在掌心,谢衣伸手一寸寸地捏着他的指节。 来回捏了一遍,谢衣闷闷地开口。他有很多话想说,可那些话都哽在喉头,莫名地让他的眼睛有些发酸。 对不起。是我忘了。 我们似乎已有许久未曾如这般亲近了。 谢衣将掀开的偃甲外壳合上,伸手包住了谢一摊开的手。谢衣掌心那如他性格一般热烈的温度,将谢一那和他不愠不火的性格一般、总是显得有些微凉的手背染上了薄薄的暖意。 屈指将谢一的手握进掌中,谢衣向前倾身,将谢一抱进了怀中。 他已经和谢一一样高了,面容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变得沉稳而又坚毅,以往总是挂在眉梢浮在眼角的灿烂笑容,也变得内敛而又柔和起来。 和谢一那么相似,却又迥然不同。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挫败地长舒一口气,把头埋进了谢一的肩窝。 对不起。 自拜入师尊门下,由时间催萌、成长、扎根的信念已根深蒂固。 他毕生所愿,唯穷尽偃术之途,以回护一人一城。 所以,他曾经忽略过,现在也忘记了,以后,或许也还会有不得不转身离开的时候。 对谢衣而言,谢一,是独一无二的一,却永远不会成为唯一的一。 无需如此。 谢一微笑着,没有被握住的那只手回抱了过去。 他闭上了眼睛,笑容似乎仍带着一丝难以排遣的寂寞,却又温柔难尽。 就像是只要是眼前这人,那么便是无论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他都会站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为期一个月的加班,悲愤脸,我会尽量保持隔日更。如果没有那一定是我已经去往了一个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地方QAQ ☆、第五十八章 这些都是阿一你一个人做的? 谢衣站在偃甲炉前,满眼叹服。 以玄铁锻造陨金为腔,绘以聚灵强火,外壁辅以息伤绝隐凝,然后用千年摇木为壳,用冰丝将乌金、青铜融与其外仅偃术一途,你已不差于我了。 谢一低头摆弄着自己刚被调试好的右手,手指灵活地动作着,像是没有听到谢衣的话。 半晌,他才止住动作,放下的手被宽大的袖摆掩住。走到谢衣身边,他仰头看着自己的作品,伸出手去抚摸着它的外壁,唇角浮起的微笑真实而又温柔。 还差一些。待我在外层再绘制上能够强化炉中灵力流转生出的热力,沿着通路向上下发散的法阵,才算告一段落。 谢一收回手,眉眼间流露出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寂寥来。 这之后,便不再需要你我插手,只需再寻些烈山族人,将这偃甲炉的外围修正完毕,即可真正地投入使用。 谢衣闻声转头看向谢一,看着他眼底几不可查的黯淡,低落了心情。 果如谢一所言,十二月的时候,他便开始将偃甲炉的相关事宜转交给大祭司。 这大约是谢一在流月城的第一份、也可能是最后一份的工作,就这样步入了尾声。 或许是不舍的心情作祟,越是临近离开,谢一便越是心悸的频繁,有时会有些力不从心的疲倦感,甚至有一次,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仍保持着坐在案几边握着笔绘制图谱的姿势。 谢衣时时来看他,倒也撞见过几次他这样神思不属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难过,只恨不得把这从不将苦闷不舍的心情展露出来、永远都是一副难以被打倒的从容不迫模样的青年紧紧搂进怀里,狠狠咬一咬他,逼着他承认自己也有力所不及的时候,也有想要依赖别人的时候。 但无论再如何不舍,谢一仍是在一月来临之前,绘制完了最后一张图谱。 他放下笔,站起身想要最后看一看自己一手制造的偃甲炉,却在起身的下一刻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记挂着今天就是谢一回家的日子,谢衣早早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兴冲冲往回跑,期间直接无视了风琊那副总是鸡蛋里挑骨头对他各种讥讽挑衅的模样。 由于身份的差距和大祭司某种你知我知的偏好,风琊在生灭厅主事的竞争中惜败于谢衣,不得不心不甘气不顺地成了谢衣这位他以前从来看不上眼的小白脸的副手,心理的巨大落差和谢衣温和的性格,使得风琊在工作中热衷于各种和谢衣挑刺作对。 今天本来也要愉快地挑衅一把自己的小白脸上司的风琊,刚刚开口,就被谢衣擦身而过,径直无视,登时一口气憋在心底,深以为谢衣这小白脸忒看不起自己,回去就摔了好几次竹杯子,怀恨在心。 谢衣乐滋滋的走进家,等待他的却是一室空寂。 愣了愣,谢衣伸手摸了摸鼻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无奈地笑了,眉眼却是盛满温柔,带着心甘情愿的纵容。 这样小小的任性,实是许久没见了。 就像是窥伺到了一贯风流隽意的男神那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一般,多少还有些少年心性的谢衣怀抱着这样难以言明的愉悦,一路向下,那脚步轻快地,就差没在嘴里哼着小曲了。 阿一? 从最初六神无主的状态摆脱出来,谢衣勉力恢复了几分冷静,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单膝跪在谢一面前,将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青年扶起,靠在自己的怀中,下意识地伸手探入宽大的袖摆,搭在他的手腕上。 指腹下没有任何象征着生命的鼓动,谢衣只觉得有什么在自己脑海中猛烈地炸开,思维有刹那的空白。直到胸口传来撕拉的疼痛,他才意识到自己在探脉的那一刻,便已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谢一靠在谢衣的怀里,青年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褪去了温和的笑意,遮掩住稍显锐利的眼眸,那藏得极深的落寞和孤寂便浮了上来。 似是疲倦至及,不愿醒来。 谢衣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惊惶被渐渐压下,脑子里仍是乱糟糟的,有很多声音在响。 谢衣等到胸腔中的浊气几乎要让他产生窒息的感觉,才缓缓吐出,借着那一刻的清明,总算从一团乱麻的脑子里拉扯出一条相对清晰的线。 矩木实! 拨开叠起的衣襟,谢衣把手按在谢一的胸口,许久,才感觉到掌下极轻微的起伏。 耳中嗡鸣的声响几乎是立刻挤压到了一起,然后轰然炸开,竟是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衣足足呆愣了一炷香的时间,从谢一身上传递来的微凉的温度,一寸寸地驱散在谢衣体内蔓延的冰冷。 他低下头,将谢一紧紧搂进怀中,想要微笑,却露出了一个近似于哭泣的表情。 精力不济,疲倦无力,手足难协,身不由己。 谢一之前表现出的种种迹象,并非是如他所想的那般,是属于这个男人的无伤大雅或者说颇有情、趣的笨拙,而是他这具偃甲身体里的矩木实被流月城中逸散的浊气一点点侵蚀的痕迹。 他一直想要让谢一多依赖自己一点,甚至有时候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似于扭曲地,迫切想要看到谢一那副总是泰然自若的面容流露出惊愕、沉迷之类的神情。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也依然是下意识地因为那人的从容,那人的温和,那人的似乎无所不能、难以摧折,而去放任自己依赖他,忽视他,遗忘他。 生灭厅中的典籍记载,矩木曾经也是如同正常的植物一般,开花,结果,在流月城初初建成的百年内,矩木实对于不饮不食与世隔绝的烈山族人而言,是难得的美味珍馐。 可后来,高悬于空的流月城也被浊气侵蚀,矩木的花期渐渐缩短,矩木实的数量也一年比一年递减,隔着好几年才结一次果的现象屡见不鲜。又过了数年,矩木便再也不开花了,矩木实也消失了踪迹。那时的烈山族人,尚未受到流月城中稀薄浊气的影响,直到数百年后,矩木之力日渐衰竭,浊气无处散逸,在城中越积越多,灵力较弱的长者和孩童才渐渐出现被浊气入侵的迹象。 直至今日,流月城中生存的烈山部族体内多有浊气,实力较低的普通人日日受这苦痛煎熬,实力强横如大祭司、瞳以及多位高阶祭司,却是行动如常。 热闹吗? 喜欢不? 我想让你看看,我生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