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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问瞳:“你去下界,可曾见到那个人?” 瞳沉默了片刻,据实答道:“他那里结界重重,我破界潜入之后,也只远远看了一眼。应当是他……” 沈夜笑了一声,不知笑的却是谁,“你也觉得是他。那么你现在告诉本座,依你之见,初七又是什么?” 瞳说:“初七曾是谢衣,毫无疑问。” 沈夜终是不太相信,他甚至对瞳也心存怀疑,想来他和华月曾协助谢衣叛逃下界,背叛这种事情,一次不予判罚,下属就终究心存侥幸,然后得寸进尺。 如今事实俱在,瞳咬死不认罢了。 不过,也罢了。往事历历,种种阴谋暗箭,七杀祭司助他良多,相比之下,区区一具偃甲抑或一具傀儡,终也不是什么大事。 “即便,初七曾是谢衣。”他妥协了一步,苦笑道,“可是你看,他现在仍是么?” 瞳说:“……但看你如何定义。” 初时怨恨不平,但过了这些日子也终归平复了些,沈夜此时已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 一件已经毁坏的东西——都已经毁坏了一百年了,又能拿什么来争辩他过去曾经是好的,或者从来就是坏的。 瞳不能,沈夜也不能。 但无论如何,无论初七是否曾经是谢衣,也都已经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就算当初没有毁掉守心,也补不回他百年自由的光阴,所以终究是回不去了。 沈夜想,初七若本就只是一具偃甲,倒也没什么可惜。 若他只是一具偃甲,也好…… “本座只问一句,七杀祭司大人务必诚实相告。” 现在沈夜唯一担心的也无非是这个,他问,“初七是什么暂且不论,但是,除了本座之外,这个世上是否还会有其他人能够cao控于他?” 瞳正色答道:“能够cao控初七的,从来便唯有初七自己。” “好。”沈夜微笑说,“辛苦了,去休息吧。” 然而瞳却没有立即离去,“大祭司,属下还有一事。” “什么事?” 瞳问:“关于初七,大祭司打算如何处置他?” 沈夜不懂他的意图,于是皱着眉反问他一句,“本座如何处置初七?” “哦,我看大祭司对他已多有不满,”瞳只是就事论事的语气,“既然如此,不如把他给我。在我这里,不会走漏他身份的秘密,而你若有任务交待他,也不影响……” “可笑!”沈夜打断他,心里觉得可笑到了极点,“本座为何要将他给你?就算本座对他再多不满,甚至要将他处罚,乃至处死,那也是本座私事!七杀祭司大人为何过问?” 瞳说:“大祭司真要如此,属下自然是无权过问。只是初七毕竟是我所做,总不希望无端浪费。” 沈夜已是不悦之甚,“七杀祭司大人何出此言?” “哦,这么一点点事情,你又何必激动。”瞳说,“不过是合理的预想,如今大祭司寻得谢衣,之后想要如何?” “本座要如何?”沈夜实则至今也并未细想,他日日夜夜之间也有太多的事情要烦恼,“本座不过是要去问他一些事情,然后,比照处理。” “所以你是想让他回来。” 沈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瞳,仿佛是看到一世聪明之人说了蠢话:“若他愿意回来?那他又怎可能会是谢衣?” “……” 瞳觉得自己跟不上沈夜的逻辑,但似乎又没有错的样子。 然而,也并不影响事态的推演。 “若是你想要带他回来,绝非难事。我看过他那里的法阵,想他之后无心此道,与当初无甚进步。而大祭司这百年来日夜精进,况且,你还有初七所持灵力可供调用,区区谢衣而已,想必手到擒来。”瞳语气平和,说不出是疏离,还是推心置腹,“等事情变成那样,你是仍把初七留在你这紫微神殿里,还是要到了那时,才把他打发到我这里来。他毕竟陪你这些年月,又非无心无情……也别欺人太甚。” 沈夜脸色铁青,似有什么话要出口,然而终究克制下去,转而冷笑道,“呵,那七杀祭司大人何不亲自问问初七,看他是否愿意随你去?” 他唤了一声初七,然而空空大殿,并无回应。他才想起他已经让初七回避到无法听到他声音的地方。 瞳说,“属下就代劳了。” 他向外面放出传音蛊,“初七,你进来一下。” 初七转瞬出现在大殿之上,向着沈夜,单膝跪地,“主人。” 继而站起,向瞳低头行礼,“瞳大人。” 沈夜冷哼一声,沉声道,“七杀祭司大人让你进来,你便敢无视本座的命令了?” 初七一楞,他以为瞳与沈夜在一起,若是有所召唤,想必也是沈夜的意思。 “属下……”他没想好说辞,不过见沈夜面色不善,行将动怒,便先行跪下,“属下失察,请主人恕罪。” 瞳在一旁不咸不淡地说:“你又何必为难他?” 沈夜笑了一声,然而却没有任何轻松的意味,再度开口,声音中带着难以忽略的讽刺,“初七,把你叫进来,就是问你一句话。” 初七仍是跪着,应道:“是,主人。” “七杀祭司想从本座这里把你要过去,呵,你可愿意?” “主人!”初七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瞳一眼。 瞳说,“初七,这些日子,华月和我都在下界为大祭司查探一个人,他……” “瞳!”沈夜喝止他。 瞳停了一下,沈夜不准他说,便就不说了吧,“初七,大祭司大人对你并不满意,而现在,有了可以取代你的人……” 初七望向沈夜,虽然他心里知道瞳的做派,更是断不可能在沈夜仍在场之时便信口开河,况且这事情,他也早已猜到……只不过直到现在才真正化为真实的言辞,从一片虚空之中砸下来,似有千钧之力待落到身上却也只如言辞,虚无中来,亦化归虚无。 沈夜此时也看着初七。 初七虽沉默寡言,却并非真的不知冷暖,反而甚是敏感剔透。沈夜瞒了他这几日,他并不探究,似乎仍是一如既往,对于一切事情都没有一丝好奇。 他似乎只是平常度日,并且任自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是,看看他……若是仔细地看看他呀…… 比如,他发呆的时候不再仰望清朗的月光,却常常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又比如,他在做每一件事之前,都会花费更长的时间去思考和权衡;再比如,他此时此刻,强行扭成无动于衷的平直唇线……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都让沈夜明明白白地看见他的惶然不知所措。 百年相守,不管你愿不愿意,又岂会只是一场光阴蹉跎。 “初七,”瞳接着说:“方才,我在外面问过你日后的打算,你说你只想做大祭司的刀,这很好。那,你也应当知道,大祭司的刀一般不会直接握在手上,而要从我七杀祭司的手上来借,所染的血也归结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