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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骂槐,说离扫把星近了,果然是霉运连连。 蒋徽每次听到,便笑说:“那你走啊,别在这儿当差了。”把人噎得说不出话来。但她知道,蒋徽心里特别窝火、难过。 再往后,便没人再与她和蒋徽说话了。不论谁看到蒋徽,都是看到惹人厌憎的瘟神一般。 小小年纪,长时间的委屈、窝火,到底转化为磨人的病痛。 蒋徽病了。 她心急如焚,抱着蒋徽回到家里,跟妯娌借了些银钱,去请大夫把脉开方子,抓药之后,回了蒋家长房一趟,仍旧是吃了闭门羹。 人心凉薄起来,着实让人齿冷。 她到底是蒋家的下人,不可能自作主张,把蒋徽带回家中照顾,只好回到庄子上。 当日,蒋徽乖乖地喝完汤药,问她:“祖母、祖父、爹爹,真的不要我了,是吗?” 她昧着良心摇头,“不是,眼下他们遇到了一些事。我们徽姐儿这么招人疼,谁能舍得?” “现在,只有你会这么想吧?”蒋徽抿嘴笑了笑,随后躺下去,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转身向里。 她端着药碗出门时,回头望去,觉得那小身影透着说不出的孤单。到了那地步,她已哭不出了。 病情反反复复,越来越严重。 蒋徽长时间的昏睡不醒,让她每日心惊rou跳,只觉得苍天不开眼,对这孩子过于残酷,又盼着苍天开眼,让这孩子时来运转。 人一生病,总不见好的话,别的病痛便会接踵而至。 蒋徽开始发热、咳嗽,一次醒来,静静地看着她,说:“别管我了,好吗?会过病气给你的。因为我病倒,犯不上。” 当时她就知道,庄子上那些人的冷言冷语和没有一丝善意的眼神,已经把这孩子伤到了骨子里。 几岁的孩子,已经开始厌弃自己。 “胡说,胡说。那些人弄错了,我发誓,是他们弄错了。”她说。随后,整夜把蒋徽抱在怀里,轻轻拍抚,就像她刚出生的时候。 又捱了两日,蒋徽连水米都不能进了:吃喝什么,过一阵都会呕出去。 家里的人没忘记她的托付,让大夫来庄子上看。大夫发誓赌咒说自己真没开错方子,但是这孩子心火太大,委实棘手。临走时,只留下个调理的方子,连诊金都没收——分明是认定蒋徽已无力回天。 那天,她又哭了,从白日哭到入夜。 哭累了,便在蒋徽身侧昏昏沉沉入睡了。 夜半醒来,小人儿不在自己身侧。 她慌了,急声唤着“徽姐儿”,下地时脚步踉跄。 “奶娘,我在这儿。”蒋徽应声,语声沙哑。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蒋徽在次间的大炕上。窗户打开了,蒋徽坐在窗台前,小胳膊撑着窗台,小手托着脸。 她想一想大夫的话,不由得生出最可怕的回光返照的念头。心都要碎了,可还是要强扯出笑脸,到了蒋徽身侧。 “下雨了。”蒋徽望着窗外连天的雨雾,“奶娘,下雨了呢。” “是,下雨了。”她这才留意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蒋徽转头看着她,神色认真,“你说,这是谁在为谁哭?” 她说不出话,死死地咬紧牙关。 蒋徽微笑,又转头望向窗外,“如果我能痊愈,能和你离开这儿,奶娘,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 “如果我这一两天再不见好,你就走吧,不要再照顾我了。想想法子,求蒋家给你换个差事,然后,你要是嫌弃蒋家,过一阵就再想法子,把差事辞掉,去别家。” 几句话,蒋徽说起来其实特别吃力,但还是吐字清晰地说完了。 她摇头,再摇头。 蒋徽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一下,声音轻的虚无缥缈:“如果,我能走出这困境,奶娘,迟早,我要离开蒋家。”停了停,又道,“他们不要我了。是他们先不要我的。都不管我的死活。” 她死死地咬住唇,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万幸,一两日后,四房老太太和程二夫人得知了蒋徽被安置到庄子上的原委,记挂着,前来看望。 二人见蒋徽病重,忙请了相熟的大夫来诊脉,又将杨明夫妇两个狠狠地敲打了一番。 蒋徽的处境这才逐日好转,一步一步,有了到程府见程夫人的转折,又有了拜叶先生为师的际遇。 那一段,在蒋徽想起的时候,该有多晦暗、多心酸? 而那一段岁月,又是谁带给蒋徽的? 郭mama望着蒋老太太,眼神中已有彻骨的憎恶。 . 老太太与蒋徽对视片刻,便败下阵来,什么话都不说,屈膝跪了下去。 蒋徽无动于衷。 老太太等了多时,见蒋徽没有反应,只好主动道:“你,能不能手下留情,放我们一马?话说到底,都是女子,各有各的不易,你说是不是?更何况,我,终究是……” “终究是我的祖母么?”蒋徽笑意凛然,“这种话就不需说了。我不爱听。” 老太太膝行向前,“想当初,我对你娘还是很好的,真的,只是她是薄命人,我又有什么法子?……后来……” “这些就省省吧。”蒋徽仍是淡漠地微笑着,“您是妇孺之辈,所以只能由我来款待。您是跪着还是站着,我真不在乎,总不能唤小厮把您拖出去。其余的轻重,您夫君心知肚明。你我曾有祖孙关系,但是,我深以为耻。” “……”蒋老太太困惑、恐惧交加地望着她。她夫君要休了她,但就是没个像样的理由,这才是她今日拼却一切换来与蒋徽相见的原由。她总要弄清楚,蒋徽到底是用怎样的把柄使得她夫君休妻。 “您,尚未苍老的时候,做过的一档子事儿,算是红杏出墙吧。”蒋徽到了她近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有凭据。再多的斥责、辱骂您的话,我懒得说。” 蒋老太太身形僵住,错愕地望住蒋徽,好半晌不能出声,面色却是迅速涨得通红。 蒋徽直起身形,看着她的面色,一笑,“原来还有一丁点儿廉耻心。” 蒋老太太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那样的经历,她在当时心安理得,到了如今,也已成为自己甚至再不愿回顾的过往。 “走吧。”蒋徽说,“您来见我,当真是自取其辱,何苦。等我得闲了,会去瞧瞧您的处境。可别想方设法地过得惬意——我容不得。” 第31章 痴迷(1) 下午, 蒋徽坐在东次间的大炕上, 继续给董飞卿做中衣。 董飞卿去了小书房一趟, 折回来, 倚着她近前的大迎枕,跟她说话:“往后我写信, 得改用草书、楷书, 还要在信纸上做些记号。” 蒋徽笑道:“是该如此。万一有人冒充你说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