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公主难逃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啊?”

    老头子捋须作高深状:“你忘了为父平时怎么教你的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有危险,拔腿就溜。”

    时入盛夏,整个山脉都郁郁葱葱。林间枝繁叶茂,错综相接,我跟在义父后面,轻踏枝叶,觉得比飞鸟还轻盈自在。

    当初我送王七回去时走的也是这路线,只不过走的是地面,且那小子三步一踟躇、五步一回首,走得慢慢吞吞,足足从清晨走到日落,如今我和义父一个时辰就到了山脉的外延。

    流云城乃是魏国边界的一个小城,因与雍国、魏国间的贸易互市,十分繁华热闹。

    老头子似是轻车熟路,七拐八拐来到条老街上,踱步走进一家招牌老旧的小馆子,要了满满一桌子菜。

    我正吃得开心,老头子把一碗馄饨推到我面前:“尝尝这个,最好吃了。”

    我尝了尝,却觉得没多大出彩,还不如过年时顾家嫂子做的馄饨好吃。

    老头子低头喝着馄饨汤:“当年,为父流落在此,钱袋丢了,饿的发慌,在街上盯着一家家卖吃食的铺子,眼睛也不眨。你的娘亲经过,恰好瞧见我狼狈形状,虽然是陌生人,却带我来这间小馆子,请我吃了一碗馄饨。她那时已是个姑娘家,比你现在还大两三岁,一把上来拉住我的袖子,竟没半点矜持。”

    他忆及往事,自顾自地微微一笑。

    老头子极少说起我父母的事情,只是说我娘早逝,亲爹不知去向,随我怎么问,也不肯多说,只提到过我的娘亲是个太阳一样明媚美丽的女子。每次被我问的烦了,他便一捻胡须,老调重谈:“那是一个风雪夜,半夜里,为父听得门外有动静。起身一看,门口放着个冻得半死的小婴儿,喏,只有这么大一点,便是你了……”

    此时我放了筷子,想听他多说些我娘亲的事情。然而他没再说下去,只默默把那碗馄饨吃完。

    我跟着老头子在镇上溜达了一圈,四处乱看,只觉得处处都新鲜,眼睛不够用。

    不留神间,老头子已在一个摊子上停住,那摊子上串串山楂裹着红糖、撒着芝麻,晶莹闪亮地看着就很诱人。老头子给我买了一串,自己也拿了一串吃起来。身后摊主看着他的白发,调笑道:“瞧这老爷子跟小孩子似的,倒和孙女一起吃上了。”

    老头子不以为意,我回头对那摊主龇牙咧嘴作凶狠状:“这明明是我爹!”

    老头子斜眼看我,说:“你从小到大可从没叫过爹,早知道一串糖葫芦就能收买你,为父应该早点带你出来才是。”

    我不甘示弱,也斜眼看他:“我猜猜,你平日这么吝啬,却竟舍得花闲钱买糖葫芦,肯定是我娘亲从前也请你吃过糖葫芦,对吧?”

    老头子哈哈大笑,红色糖渣粘在白胡子上。

    *****

    晚间回到山里,老头子似是心情极好,沐浴更衣后,坐在廊下弹琴。

    我极爱听他弹琴,赶紧搬个小凳子在院子里远远坐好。夜凉如水,琴声悠悠似不知从何处而起,似溶溶月色般笼罩这山林。

    整个寨子似乎都安静下来,我只觉心中一片清明,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忧伤。抬头看月亮,却见阿原不知何时已在院旁的槐树上,抱臂坐着,目光沉静。

    只听得老头子边弹边吟道:“怀抱独惛惛,平生何所论。由来千种意,并是桃花源……”

    似是我的错觉,我觉得老头子的气息,有些紊乱。

    “榖皮两书帖,壶卢一酒樽……”

    我虽不精通音律,却能肯定,这琴声有些散乱……

    我疑惑地抬头去看阿原,他仍垂着眼,一动不动。

    “自知费天下,也复何足言……”

    琴音转徵!

    我猛地站起来,踢翻了小凳子,朝老头子跑去。

    像是知道我要过去,他身子晃了晃,倒了下去。

    ☆、伤逝

    我失声大叫:“爹!”

    扑过去接着他,他如往常一般哈哈一笑,只是气息越发虚弱:“你又叫爹了?呵呵,为父今天可真是高兴啊……”

    我死死摇着他的手,难以置信眼前情形:“这是怎么了?咱们白天不是还好好地一起吃东西吗?爹你到底是怎么了?!”

    阿原走过来,轻轻按住我肩膀。

    我抬眼,院子里里外外不知何时已跪了全寨的男女老少。人人面带悲色,有些女人已开始抽泣。

    心里的恐惧忽然被验证了,我只觉得心猛地一沉,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阿原跪下来,扶住老头子和我。

    老头子慈祥笑着:“小六,你已长大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决定怎么走。但记住为父教你的,凡事不要逞强,遇上危险要赶快逃开。为父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平安快乐……”

    老头子的目光有些涣散,看向阿原,似有所托。

    阿原郑重点头。

    老头子安心地笑笑,却看着他,复又叹了口气。

    “小六儿,你这双眼睛,越来越像你娘亲了。只是,你不要学她,不要像她一样傻……”

    老头子已没力气说话,停顿一下,似是回忆起了什么,面上露出笑容,渐渐闭上眼睛。

    *****

    按照义父生前的吩咐,他被安葬在靠近流云城的山峰上,墓门朝着魏国方向。

    他已走了数月,我却一直恍惚度日。

    那一天之前,他已对全寨人依次告别、交代后事,却唯独瞒着我。顾家嫂子说,老头子是怕见我哭。

    顾家嫂子告诉我,老头子因早年受伤,重创了气血,九死一生,须发皆白,本已寿命艰难。后来为王七疗伤,更是消耗了气力,触动旧伤发作而亡。

    又是一场雨后,我呆呆坐在院子里,咬着嘴唇望着头顶的一方蓝天。

    是我求着他给王七疗伤,而他,对我一向是有求必应的。

    若不是我多管闲事非要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义父此时就还在这里,或是喝酒,或是抚琴,或是哈哈哈地冲我大笑着。

    我真是悔恨。

    天空中隐隐出现一轮七彩的虹。

    我忽然也恨起这彩虹来,若不是那天我见了彩虹跑去对面山上看,我就不会遇见王七,也就没有后面发生的事情。

    我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廊下木地板上。

    低头,发现阿原不知何时坐在旁边。他看着我,悄么声息地往我这挪了挪,似是安慰,我便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哭起来。

    “不要总是自责,”阿原声音低沉:“师父不会想看到你这样。况且,他救那个人也不是全因为你。其实……师父原本也是出自魏国王氏,救那个人也是出于同族之情。他早想到了耗费气力救那人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后果,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我哭得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