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枝头,初时不多,很快,便如席子一般覆压下来,隔墙梅花细细香。

    少女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伸着手去接窗外的飞雪。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

    深吸了一口气,凛冽的寒意钻入鼻腔,拂拂看书看得困怠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拂拂扭头看向他。

    少女眼里好似蕴着两弯光光的小月牙儿,将生活中这些微不足道,却令人微感惊喜的小事,都一一与他分享。

    陆拂拂乐呵呵地看了一会儿雪,惊喜渐渐淡去,随之涌上心头的是一阵无边的失落。

    “这雪下得这么大,流民肯定愈加难熬了。”

    拂拂低声道:“本以为开春就能暖和起来了。”

    她看向外面这冷寂的长夜,上京的寒夜并不凄苦,隔着飞雪依然有笙箫声隐隐传来。

    倒不是她吃饱了撑着,悲天悯人。

    只是

    陆拂拂心里忡忡直跳,扯了扯自己身上这狐裘,脸上臊得厉害。

    她觉得自己不配罢了。

    往室内一看。

    银楹金柱,珠帘玉壁,殿内烧着上好的银炭,胡桃小几上陈设着琉璃碗、水晶钵一应器具,在烛光下泛着五彩的异光。

    她配不上这么好的吃穿用度。

    越想,小姑娘越觉得焦虑和愧疚。

    这几天跟着牧临川旁听政事,她知道了如今大雍还有许多人吃不饱饭,以至于易子而食。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头来却要交税供养他们这些四体不勤,不事生产的废物们,以自己的血喂饱他们,维持他们奢靡的生活。

    cao他妈的,她背叛了工人阶级。

    她是农民的孩子。

    拂拂咬牙切齿地解下了身上的狐裘:“真是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

    “朱门酒rou臭……”牧临川一怔,若有所思地复述道,“路有冻死骨?”

    “这诗是谁所作?”

    陆拂拂:“你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少女嗓音一点一点低了下来,“这是杜甫写的。”

    牧临川瞳仁深深地凝视着陆拂拂,皱了皱眉。

    他不太懂陆拂拂情绪为何这么悲天悯人,这些人死也就死了,死了倒还解脱,大不了下辈子投个好胎。陆拂拂这样拘着他们留在尘世受苦,整日做着这些做不完的农活,饱经战乱颠沛流离之苦,有意思吗?

    目光一瞥,瞥见少女怔然失落之色,这感觉让牧临川感到很烦躁。

    少年阴郁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若无其事道:“开孤的私库赈灾吧。”

    国库虽不充裕,他牧家的小金库却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阿父在时本就横征暴敛,卖官鬻爵。到了牧临川继位后,更是被大臣当面怒斥为桓、灵之流,钱帛尽入私门。

    实际上,牧临川他物质欲望很低,平常吃得不多,觉也很少睡,又因为病痛,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钱帛堆在私库里烂了也是烂了,倒不如拿出去赈灾。

    拂拂简直受宠若惊了,结结巴巴地问:“当、当真?”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从牧临川兜里掏钱?

    牧临川盯着她看了半晌,移开了视线,翘起唇角,轻描淡写道:“这不是王后所说吗?叫孤作三个月的明君。”

    说着,少年直起身,竟然戴上了斗笠,步出了昭阳殿。

    拂拂愕然:“你去哪儿?”

    牧临川施施然地蹬着朱漆的高齿木屐,平静道:“孤去处理政事去。”

    今夜不睡了,

    天子一诺,自然是重于千金的。既然答应了做三个月的明君,那就做三个月的明君。

    拂拂想都没想,抓起一盏素绢灯笼,气喘吁吁道:“我也和你一块儿去。”

    烛火微光之下,少年帝后,并肩踏雪而去。

    ……

    陛下竟然带头将私库里的钱帛拿出来赈灾,此举可谓震动上京。非但如此,还支使身边人挨个上各上京士族家里讨债。态度可谓十分流氓。

    孤都把小金库捐出来了,诸位爱卿看着办吧。

    而陆王后更是以身作则,削减了宫中用度,将自己的绫罗首饰也俱都拿出来捐了。

    诸位清正耿直,忠心耿耿的大臣私下里聚在一起时,惊疑不定地私下交谈。

    “陛下这几日当真改性子了不成?”

    虽说是往好的方向改了,但这改变实在是没让他们感到欣慰,而是感到惊悚。生怕这位天子和以往一样,正闷着声儿准备憋个大的呢。

    想到当初大朝会时那一面,张秀低声道,“怕是因为那位陆王后。”

    若真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间,散骑常侍全珏微微一笑道:“崔明公也曾同我提起过这位陆王后,这若是真,陆王后可还真是我大雍之幸,只怕朝野中有人欣慰,却又有人坐立不安了。”

    “此话也不能这么说,有怀贾南风祸乱朝政之先例在弧…”另有一人斟酌着说,“这陆王后究竟是何用意还尚需探明。”

    张秀道:“这倒也无妨,最怕的便是长乐王那边的反应。陛下如今在民间声望渐长,长乐王那儿恐怕坐不住了,早晚必有所动作。”

    是啊。

    众人面色渐渐凝重。

    这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当务之急。

    没过多久,全常侍的话便得到了应验。

    诸位大臣俱都诧异地发现,这位一向顽劣的少年天子,竟然格外听王后的话。这位陆王后虽然出生寒门,却聪敏好学,不恋权势,更常常庇佑朝中清流,很得众大臣喜爱。

    有王后拴着,最近陛下已经将近一个月没乱杀了。

    每到少年天子眼一眯,准备:乱杀

    之时。

    少女都会睁大了眼,恼怒地把他给瞪回去。

    大朝会之时,文武百官也不必时刻提心吊胆。上朝的时候,诸位大臣看着陆拂拂的目光,更是常常透出欣慰与慈爱来。

    是日,下了朝会。

    拂拂却没有和牧临川一道儿离开,少女犹豫着抿了抿嘴巴,叫住了刘季舒。

    “刘黄门?”

    拂拂轻轻喊道。

    “王后?”刘季舒诧异地躬身行礼。

    陆拂拂顿时笑开了,少女笑起来的时候与大雍所有贵女都有所不同。

    大雍的贵女绝不会笑得如此失态,少女就像是从山野间袅袅走出来的山鬼,又像是邻家亭亭玉立的少女,质朴活泼得令人难以移开视线,毫无身为王后的骄矜可言。

    拂拂心里砰砰直跳,恭恭敬敬地还了一礼,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她是来向刘季舒请教王弼“本末有无”的问题的。

    刘季舒与全珏几人本等着拂拂的说明自己的来意,闻言几人面面相觑,几乎都大吃了一惊,“哦?王后近日在看些什么?”

    拂拂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近日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