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8
,疏影散落斑驳,些许竹叶随风荡开,落于水面,惊动了几只悠闲游动的锦鲤,景致幽然中带着几分冷冽之感。 卫律目光落在池中,脑海却在回想着不久前护国公府发生的事,心中气苦又无奈,更多的却是懊恼。 适才他被赵意婵几句话刺激到了,一时失了头绪,竟忘了问她前世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卫律想着不由叩紧了粗粝的青石壁,眼中闪过一抹自嘲。可恨他自负足智不输于旁人,却连她死于何人之手也未能查清。 他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一日,十二月十八,红梅盛放的时节。 北地战事已了,卫律站在敌军都城往下望,饿殍遍野,死伤无数。心中除了怅然之外竟无一丝喜悦。他何尝喜欢征战,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 望着目不可及的泗洲,卫律闭上了眼,黑暗中他看不见任何人,脑海里却浮现了苏歌明媚的笑颜。 长叹一声,卫律心中默默思量,再有十六日便是除夕夜了……苏歌的生辰。 他难得生出几分柔情,想要赶回去陪伴苏歌。北地到泗洲按正常速度骑马约莫要二十来天路程。卫律日夜兼程,总算在十五日内赶回了泗洲。 他以为迎接他的是苏歌惊喜的目光,不想却遭遇了人生又一劫难。 那日天色已晚,苏歌却不在府上,卫律以为她是去找方渊逛逛,便出府去寻她。 没走多远,却在岔道口看见了方渊,他抱着个身着红衣的女郎往这边行来。那女郎身形纤细,隐隐约约是苏歌的模样。 卫律心中微酸,既而愣在了原地,神情由剧痛转为空茫无所依。 女郎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随着距离的拉近,卫律一点点看清了女郎的面孔。肤色惨白,眼唇略微发紫,半面脸都沾染了血污,周身全无生气。 一颗心从高空坠落,卫律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而后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又停滞在半空。眼前酸涩模糊,唯有大片潋滟的血色。 指尖太过用力陷入手心,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仿佛纯白的画布上绽开了一朵朵红梅。 卫律期冀这一切是一场幻梦,梦醒了他还在北地,苏歌好好的在家中,可手心的抽痛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让开。”方渊抬起头凝视着卫律,眼中的寒意几乎化为了冰箭刺过来。 卫律立在茫茫飞雪里,感觉那凛冽寒意透过厚重的甲胄渗进了骨子里。他浑身颤抖,张口欲言,嗓中却艰涩无比,只发出了几声破碎的哑音。 方渊冷冷瞥了卫律一眼,须臾又向前行去。卫律失魂落魄地跟在方渊身后,望着苏歌的尸身,不敢靠近,也不舍得远离。 苏承是军中主将,留在北地未归,管家只能给他飞鸽传书,望他早日回府。幸得是冬日,尸身腐坏的慢些。 卫律整日待在冰室里,抱着苏歌的尸身,喃喃自语。 苏承回来时满眼血丝,看上去有好几日没合过眼了,他冲进冰室拉开癫魔般的卫律,厉声训斥了他一番。卫律却没什么反应,他宛如水墨丹青绘成的面庞失了灵韵,明明活着,却失了魂魄般惘然。 时人奉行火葬,卫律却深恶痛绝,母亲死在大火里,化为飞灰,他不想循循也这样。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反对? 心如死灰,卫律跪在苏承门外两天两夜,终于求得他的点头。 楠木棺椁运来的那一天,苏歌尸身已拖了七八天,有了微微腐坏,苏承只得下令当即入殓。卫律眼睁睁看着苏歌躺进了那副他亲手选择的棺椁中,当真万念俱灰。 夜间他抚着那棺椁,头磕在冰凉的沿壁上,心中已有死志。循循死了,他自是要陪着她。她那么怕黑,他去了,她就不会怕了。 苏歌下葬的那一日,大雪纷纷扬扬几乎要覆没了整个泗洲城。几天没露面的方渊穿着白衣,红着眼出现了。他全程只字未言,可周身尽是悲戚,那个话痨少年仿佛一息间长大,眼中有了担当与沉稳。 卫律浑浑噩噩,恍惚间面上倏然被人狠狠了捶了一拳,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他俯下身,脱力地倒在雪地上。 束发玉簪脱落,卫律鸦羽般长发披散了一地,他穿着麻布孝衣,通身皆是纯白,雪覆在他面上,一眼望过去,整个人几乎要融于雪中。 寒风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仿佛要织成一面巨网,困于溺于其中的未亡人。 “循循,我很快来陪着你,你等着我。”卫律闭上眼,墨色瞳仁中的最后一抹星光黯淡,喃喃道。 “我想与你谈谈。”吱呀一声推门声响起,而后传来男子微哑的嗓音。 回忆戛然而止,卫律抬起头,看着面前冷着脸的方渊,眼底俱是悲怆之色。 世事无常,有些事情绕来绕去,终是回到了最初。 “说罢。”卫律垂下头,望着手中的那枚玉佩出神。 “事已至此,你何苦伤人伤己。”方渊神情晦涩,语气几乎带了几分恳求,“放过循循吧!” “你明知道的。”卫律将玉佩合在掌心,几乎是叹息道,“我不会放手,也没法放手。” “她已经死了一回,如今你还想再逼死她第二回吗?”方渊忍不住出言刺他,他实在不懂眼前人在想些什么,难道爱一个人只能至死方休,不能各自安好。 “这件事我定然会查清,你若是有心,不如亦去查探当年真相。”卫律心中隐隐作痛,他怎么会逼她,他只求她好好的。至于害她的凶手,他定然让她生不如死。 只是尚且差一个证据。他若想和循循在一起,这证据还必须让她亲眼目睹,否则…… 柳府 撞见卫律后,柳竹意和赵意宁面上不说,心中都有些别扭。 赵意宁还罢,柳竹意本就是被宠坏的娇娇小姐,遇事向来以自己为先。越想越气,恼恨赵意宁竟也看中了她的意中人,不愿多待,匆匆告辞便回了柳府。 柳则下朝刚换了身便服,就见女儿满面愤然地回来了,心中微惊,迎上去问道:“意儿,何事如此气恼?” 柳竹意瞪了柳则一眼,心中更是郁卒。上次她求爹爹去找苏承商量结亲的事,他没谈妥便罢,竟还和苏承闹僵了。 柳竹意为此哭了大半天,觉得自己实在命苦。枉她平日里常去镇北王府,费尽心思地讨好苏承,结果被爹爹一个搅和,所有努力皆前功尽弃。 她真是不甘心,自己生的貌美如花,性子又好。卫律为什么就不愿多看她一眼?整个洛安城,除了她,还有谁与他匹配? 第25章 长成 柳竹意越思量越懊恼, 正好丫鬟前来禀告说她前几日订好的衣裳到了,一甩袖袍索性回闺房试去了。 螺子黛画好最后一笔,柳竹意望着菱花铜镜中自己那张装扮精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