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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之下,澹台仪隆的态度自然多了。一来,除了存心作弄,他本就不会对周景轩多加一眼;二来他天生任性,从来不会为让别人难堪感到抱歉。所以冯时彦一次违逆他,他能记恨许久,而当中羞辱了周景轩,他却不当一回事。 就因为不当一回事,每次去靖海王府他仍要周景轩随行。所幸三皇子到底老成圆滑一些,不再让周景轩跟他们一起厮混,单给他准备了一间屋子,又备有专人伺候。对此,周景轩感激之余,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天,周景轩坐在他自己的“专室”里,和伺候他的王府仆从闲聊。那仆从是专从王府里挑选出来的,口齿便给,见过不少大世面,谈资丰厚,讲起这王侯门第、市井人情都头头是道。周景轩自幼生在高墙内,见识不多,也听得有滋有味。 兴致正高时,忽听窗外传来一阵嬉笑之声。周景轩少年好奇,忍不住凑到窗边去看,只见一群人正从窗前经过。乍一看姿态,还以为又是哪里新招换来的舞姬,可略一凝神,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人虽然容颜姣好,举止妖娆,可装束打扮却是男子模样,体态也不如女子柔婉。 “他们是……” “多半是从六条街里找来的小官儿。”那仆从也跟着向外瞟了一眼,嘴角一撇,露出鄙夷的神色。 “小官儿?那是什么?”周景轩微觉好奇。 那仆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我的爷,不会吧,您怎么就这般生嫩?”附身上去,就着耳朵,细细跟周景轩说了一回。 周景轩只听得一张脸青一阵红一阵,许久,长出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想不到,想不到!” 那仆从暧昧的一笑:“您想不到的事儿还多着呢。赶明儿闲暇了,到六条街去逛一逛,包您大开眼界。” 周景轩涨红了脸,大声道:“那样的地方,我才不会去!” 不知为什么,那几个小官儿让他联想到自己跟澹台仪隆,可是很快的,他就摇摇头:不是的,自己从没有想过那样龌龊的事!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冯时彦不说,澹台仪隆出宫鬼混的消息还是传到了娴妃的耳目中。 在宫里这些时日,周景轩也曾见过娴妃几面,可再见仍然不能避免被深深震撼。这样一个女子,已经不能单单用“美丽”来形容!所有的形容词在她面前都是缺乏说服力的。周景轩可以了解,为什么阅尽人间春色的皇帝会顶住重重阻力,把这个出身低微的女子推到贵妃的位置,仅在皇后之下。 这次娴妃是来问罪的,先把“帮凶”冯时彦、周景轩狠狠斥责了一顿,便关起门来教训自己的儿子。 不知这位娘娘说了什么,周景轩只看见一向飞扬拓跋的澹台仪隆出来时蔫头耷脑,从此闭门读书,不再过问宫外之事。而三皇子也再没来过烨华阁,应该是娴妃命人递过话去了。 娴妃来的这一天正好是立秋,所以烨华阁的人私底下都把这件事称为“立秋之变”,从这天开始,烨华阁又恢复成一片清静之地,让周景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眨眼到了中秋,又是一番热闹。按理说这天周景轩可以回去跟家人团聚,可是皇帝夜宴群臣,皇后又宴赏命妇,周景轩索兴留在宫中跟几个交好的侍卫喝酒猜拳,倒觉得比家里热闹。 说到玩乐,周景轩实在差得远,被人强灌了几口酒,人便有些飘飘然的,他怕酒后出丑,找个借口就溜了出去。到外面被夜风一吹,脑子便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 怕被人抓住再喝,也不敢回侍卫班房,想起烨华阁里有间供自己午间休息的屋子,倒是可以去躲一宿,于是一路奔向烨华阁。 八皇子被召去参加夜宴,烨华阁里群龙无首,这些宫女太监们也都自己找乐子去了,周景轩一路走去,竟没看见什么人。经过澹台仪隆寝宫的时候,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嬉笑之声。 周景轩心想这些宫女们好大胆子,竟敢在寝宫里胡闹,也是酒意作祟,童心大起,就想玩一回“吓破美人胆”。于是大踏步的闯了进去,喝道:“什么人在此胡混?” 嬉笑声戛然而止,雕床上,一对脱得几乎半裸的男女正吃惊的看着他。那男子面色绯红,容颜绝美,正是本该在夜宴上的澹台仪隆! 丑事被人撞破,澹台仪隆老羞成怒,暴吼一声,顺手抄起床边的烛台,狠狠地向周景轩扔了过去。 周景轩已然惊得呆了,竟不知避闪。那烛台正砸在头上,顿时头破血流,酒意却也醒了大半。 那女子早就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衣裳,这时一看闹到见血,哪还敢停留?捂着脸面,连滚带爬的跑将出去。 她一跑,倒是提醒了周景轩,全身一震,转身欲跑,身后却传来一声厉喝: “你给我站住!” 十二 这一声还真有效,周景轩乖乖站住不敢动了。眼睛盯著大门槛,心里一万个想逃,可转念想到对方那整人的手段,这一步却怎麽也踏不出去,只等著澹台仪隆的下一个命令。 哪知身後却半天没有响动。周景轩暗暗叫苦,不知这要命的八皇子又在琢磨什麽花样,背脊一阵阵地冒寒气,又始终提不起勇气回头去看。 又过了一阵,澹台仪隆道:“你去把门关上。” 周景轩哆哆嗦嗦的关上门。 “过来。” 明知道过去没好事,周景轩迟疑了一下,暗中咬了咬牙,心想大不了挨一顿暴打,他再凶狠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於是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挨了过去。 澹台仪隆还是那身打扮,衣襟大开,露出玉石一般的胸膛。长发也未曾束起,随意的披散在身上。他就那麽随便的倚在方枕上,兴奋时的绯红尚未从脸颊上退去,而略远处那暧昧的红烛影更让他的眼角眉梢仿佛皆含情韵,多了几分慵懒,多了几分妩媚,完全不同於白日里的清丽秀雅。 周景轩只看他一眼,便情不自禁的红了脸,转过头去。 “你刚才看到什麽了?”那声音也仿佛比平时暗哑许多,象一支略粗的狼毫,奇怪的撩人心弦。 周景轩一愣,赶忙摇头,含糊的道:“什麽……什麽都没看到。” “可是你额头流血了。” “是吗?”周景轩紧张的用手擦了一下额头,果然见满手皆是血迹,“我……我喝多了,不小心摔了一跤。” “噢,原来是这样,怎麽这般不小心?过来让我看看。” “不必了,回去上点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