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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颤抖的肩膀,一字一句、怨恨至极道:“他说我恶心。” 我听了这话,只觉心中无限苍凉,我是个鬼差,今天是,明天是,后天也是。恶心也好骗子也罢,我别无他选。 站在原地叹了几声,却也不再怪他,这世间的情爱,说到底不过得到与得不到之分。即便得到,也总有失去的一天。若真想要长长久久——做了鬼差,岂不正了了这桩心愿? 他以后会明白的。 奈何桥一眼望不到尽头,是非恩怨旧爱情仇,在我眼前全是稀里糊涂的一片,我浑浑噩噩不知所归,等值夜的鬼差来撵我,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在桥底蹲了一天。 我缓缓直起身,膝头酸胀难忍,脚步一顿差点摔下去,那鬼差连忙上来搀住我,语气急躁道:“你看点儿路!在地府住了这么长时间,还连路都走不稳!” 我拂开他的手,张嘴想对他说谢谢。他见我要开口,赶紧摆摆手笑道:“别说别说,说了我也听不懂。” 我浑身一震,只觉心脏要炸开来,两只眼睛瞪住他嬉笑的脸,拼尽力气问他:“为什么?” 他仿佛不能置信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几次,嗤笑一声道:“你不会还不知道吧?你的舌头……”他拉起我的手放到我嘴边,嘲笑道:“你倒是摸摸,你还有舌头么?” 你还有舌头么? 作者有话要说: 填充一点内容,原本未免急躁了些。 欢迎大家提建议,新人写文…………多多包涵! 第5章 阴间鬼差 我忽而癫狂起来,狠命推开他箍住我的手,闷头向殿外跑去,我额间的血管倏而爆开,浑浊的污血溅了一脸,我再看不清路,只能一路走一路摔,跌跌撞撞爬回我的屋子。 我站在门口往里看,屋子里还是暖烘烘的一片,红艳艳的光照在我身上,真像穿了一身的喜服。 我蹲在地上捂住脸,眼泪突然不可抑制地大颗大颗往下掉。 这几辈子懵懵懂懂浑浑噩噩,原来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 现实犹如利剑轻而易举便破开我的胸膛,带血的记忆在我眼前发黑发硬,我还往哪里逃……我还能往哪里逃! ——究竟要过多久,才能彻底忘记那个该死的日子呢? guntang的钳子塞进我嘴里,撕拉撕拉地响,周围都是冰冷的面孔,漠然无声地看着我,我的头被摁在地上,眼里一滴泪也流不出,惨白的脸孔朝着窗外那人,他却只是看着。 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睁大眼望着白茫茫的天地,想伸手抓住些什么,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绝望,无尽的绝望。 我想对他说泄密的不是我,杀你父皇的刺客不是我……我没有骗过你,从来没有。我在西湖乌篷船上见你第一眼,就下定决心再不骗人。 我喜欢你,又怎么会骗你呢?我改了的,我都改了……我苏时初跟你报了真名,便是脱胎换骨的另一个人,江湖上那个没爹没娘的小骗子苏四六,再也不是我了。 我跟你回京,第二年秋天我中了科举,次年开春做了一名刑部小吏,五年后升了刑部尚书……虽不及你位高,总归是凭自己本事得来的,我从头到脚换了个遍,我是苏时初……我苏时初,几时骗过人? 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闭上眼,心忽而缺了一块,真疼啊,地狱里熬了这么多遍的酷刑也比不上一分,流不出泪,喊不出声。我这么疼,疼到忘了那一天,忘了他默然的脸孔。 痛意彻骨。 地府里没有月亮,却有可以穿肠破腑的烈酒。我回房提了壶酒,仰头倚在门槛上大口大口往嘴里灌。想想这世上一遭,莫不全是空欢喜一场,与他结交如是,与他同僚如是,与他分离如是。 低头晃了晃酒壶,眼泪毫无预兆地落进酒里,在壶底漾起一圈圈涟漪。我望着自己被打碎的倒影,恍恍惚惚摊开手心,掌中那一片浸了水的碧色,怎么不是梦中的江南? 那一年春风正好,我用一只从小狐狸嘴下抢出的兔子跟路边卖胭脂的姑娘换铜钱,她咯咯笑着从绣包掏出钱来放在我手心,我转身要走,她却忽然红了脸小声道:“船上那位公子,长得好俊啊!”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渡口泊了一只乌篷船,草青色的盖儿,碧蓝的天。我三两步跑过去悠悠望了一眼,将铜钱全部塞到船夫怀里,也跟着跳了上去。 那位公子已经进了里头,淡青色的背影对着我,正在摘头上的帽子。 “喂!”我立在船头,向他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来看我,水蒙蒙的眼神,警惕却好奇地望着我。 我的心突然漏跳几拍,老厚的脸皮也红了一红,我伸手挠挠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往前走了两步,漆黑水亮的眼睛落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次,神色稍稍缓了缓,清俊傲气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我抹了把灰扑扑的脸孔,又将略长的头发往后一捋,三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咧咧嘴笑着对他说:“我叫苏时初。” 我喜欢你。 第6章 阴间鬼差〔终〕 我接了那一壶递过来的酒,与他坐在船头看西沉的红日,听他说相逢何必曾相识,在下名为宋郁;听他说朝廷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丈夫当立则立;听他说鸿鹄之志在于天,此生不为一番事业枉为人…… 我对他口中的天下心生向往,当即决定跟他回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从前虽是个浪荡痞子,扯皮打架,偷鸡摸狗无所不为,但没想定性却难得的好,自觉朝廷虽不及江湖自在,为官造福百姓也另有一番乐趣所在。 不过因我是江湖混混出身,朝堂上一帮自诩正派的老夫子总是瞧不起我,背地里常戳着脊梁骨骂我歹人必歹心。 久而久之未尝没有想过辞官不干了,回我的江南做个小老板也好过天天受这鸟气,只是此时他正因夺位之争心力交瘁,每每见他受太子|党打压,处境艰险而委屈,我心头便十分不忍。 回江南的念头一压再压,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我竟再也回不去了。 朝德九年,天禧帝微服私访的行踪遭到内jian泄密,于回朝路上遇刺驾崩。 我原是不担心的。 太子|党势力此前已遭先皇肃清,拥护宋郁的大臣譬如我,皆对他忠心耿耿别无二心,并都在朝廷担任重职,可祝他登基一臂之力。 他的皇位自然妥当无比,只是同为皇子的太子嫌疑重大,弑君当是死罪,避无可避。 我想起太子先前对宋郁的欺压,又见太子如今落魄至极,只等着我收取证据取他狗命,心头便是一阵畅快,这么多年忍让坚持,总算没有白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