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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孟庄苦笑道:“我一日在这里,一日都不佳。” “沈仙师还记得以前的事吗?对以前在这里的印象记得多少?” 沈孟庄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严肃,便也认真地回想。 “记不大清,隐约记得我在这里待过,还有……还有一些耻于开口的事。” “您还记得那幅画吗?” 谷虚子指了指案桌后挂着一幅山水画。 “那是您和那小子一起画的。” “不可能。” 沈孟庄一口否认。 “为什么不可能?您对自己和他的记忆到底记得多少呢?” “我记得他对我……他毁了我的一切。” “除此之外呢?” “嗯?” 沈孟庄不解,疑惑地看着谷虚子。 谷虚子不慌不忙,继续给沈孟庄施针。 “您当日用剑刺进他的心脏,按道理来说,他必死无疑,可是您知道他为什么没死吗?” 沈孟庄凝视着谷虚子,沉默未语。 谷虚子握起沈孟庄的手,覆在胸膛上,掌心传来鲜活的律动。 “他的心在你这里。” 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做过。 握起他的手贴在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 对他说,“我的心都给了你”。 沈孟庄躺在床上,耳边一直回响着谷虚子的话,还有那个模糊的声音。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覆在胸口,那颗心脏剧烈地撞击胸膛,好像有什么话呼之欲出。 是什么?是谁? 沈孟庄抓着胸前的衣襟昏昏欲睡,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进来走到软塌边坐下。 他半眯着眼,声音慵懒,轻声道:“疼吗?” “嗯?” 陆清远诧异地看向床榻。 “师兄怎么还没睡?” 沈孟庄闭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问你脸上还疼吗?” “不疼……” 陆清远低着脑袋,用目光爱抚床上人的每一寸,从露在被褥外的手腕爬上侧脸。亲吻脸颊,亲吻脖颈,往更深处缠绵。 “疼的不是这里……” 沈孟庄没有再理会,翻过身背对着陆清远。 殿内静谧无声,陆清远站在原地,站在沈孟庄身后,听浅浅的呼吸声。 等待了许久,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坐在床边如之前许多次一样,轻轻地抱住沈孟庄,在耳边郑重地呢喃。 “晚安,师兄,我爱你。” 第146章 玄日玄时 殿内充斥着刺鼻的铁锈味, 案桌上一片粘稠猩红。鲜血沿着桌边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汇成一条细流, 沿着砖缝流淌。 骷髅人骨被血液浇灌,空洞的眼眶闪着诡异的红光。 一如脖间的死印。 陆清远一手掐着脖子, 嘴角的血迹还未擦干。死印肆无忌惮地占据他整张脸, 如藤蔓盘根错节, 如赤蛇交缠蠕动。 已经是第三次了, 仅仅今天。 祸不单行。 才刚刚压制死印,暗傀就带来消息。 章尾山的赤元结界已经被宣衿言占据。 陆清远强忍剧痛和伤势,与魔界大军前往章尾山。 风回深谷, 血光滔天。 宣衿言与冷山岚联手,重创摩魔界大军。 经此一战, 陆清远彻底失去了赤元之初。 计划夭折了一半。 箭在弦上, 已经由不得陆清远收手。近来愈发感觉到死印在影响他的心神, 若他再无法完成死印之命,恐怕不久就要去找黒离叙旧了。 想到这里,陆清远自嘲地笑了一声。 既然失去了赤元之初, 那便趁宣衿言等人不备, 打通另一处的结界—— 荒神禁绝。 手里的应觉仪闪过最后一道白光,沈孟庄望着窗外的桃树出神。 他隐约记得当年助钟颜破阵, 阻挠了陆清远开荒神禁绝的计划。如今灾难再度上演,他又该如何救下那三十万的百姓。 他不能袖手旁观,这是他该做的事,只是要寻求何人帮助?至少要先离开这里。 沈孟庄手里摩挲着应觉仪,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头见到小花正端着茶托向他走来,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小花你去找他过来。” 小花怔了一下,随后转惊为喜,赶紧放下茶盏,眉开眼笑地边跑边说道:“我这就去找尊上。” 这还是沈孟庄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主动要见陆清远。小花开心极了,以为他们和好了。 “师兄!” 陆清远一眨眼地功夫就赶过来了,还未进门便听到他欢喜地唤了一声。语气里是无法抑制的雀跃,脸上带着笑,眉眼盈盈,看起来是难得的好心情。 他大步走到沈孟庄身前蹲下,如以往许多次一样,热烈地、真挚地仰起脑袋望着眼前人。 “你找我。” “解开。” 沈孟庄瞥了一眼脚腕上的铁链。 陆清远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眉头轻蹙,愣神了片刻,最后还是保持进门时的笑容,声音轻柔地问道:“师兄会离开我吗?” “解开。” 沈孟庄并未回答,冰冷的语气多了几分不耐。 陆清远握住沈孟庄的脚腕,指腹轻轻摩挲,俯身虔诚地吻了吻。 他是肮脏亡命的恶魔,跪地亲吻神明的脚踝,盼望在污秽中得到救赎。 他恨不得将全部的真心掏出来,双手捧着,供奉给沈孟庄,以期得到爱人的垂怜。他恨不得将所有的热血焚烧,死心塌地地,用他的血来暖挚爱。 即便他的心早就毫无保留地给了沈孟庄。 如果他真的存在,也是因为他爱他。 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陆清远双手抱紧沈孟庄的小腿,用胸膛暖和冰凉的脚心。 他仰头看着他,眼神祈求,声音恳切。 “不要离开我好吗?” 沈孟庄莫名烦闷,他最讨厌看到陆清远那种眼神,那种看起来热烈真诚的,没有一丝污浊的眼神,好像在看着心中挚爱。 他不喜欢,除了认为惺惺作态之外,更是因为每每迎上陆清远的目光,他总会想起那个模糊的少年身影。 脚心贴着陆清远的胸膛,炽热的温度蔓延全身。胸膛内的心脏仿佛也因为这股温暖而愈跳愈快,似乎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沈孟庄愈发烦躁,厉声道:“你不解是不是?” 陆清远沉默着,不愿回答也不敢回答。 “好。” 沈孟庄拿起桌上早就备好的镇纸,用尽全力狠狠地砸上右腿。 “你不解我就砸断这条腿。” 腿上顿时出现了一块淤青,陆清远抓着沈孟庄的手腕,指尖颤抖。两人对视僵持,一个不近人情,一个溃不成军。 “好。” “我解开。” “啪嗒”一声,铁环断开,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