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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叫喳喳, 扑腾翅膀飞到屋檐上。树叶吹落在风中, 掠过湖面, 水波荡漾。 起风了,吹拂衣摆, 耳边簌簌。那些不为人知的记忆, 以及无法自拔的情愫, 都吹散在风里, 零落成泥。 风起。 缘尽。 似有千百根银针在循循善诱般扎着神经血脉,头痛欲裂。 似有一只手掌在百般刁难地握住心脏,一点一点用力, 要将心脏活生生捏碎。 他感觉肌肤被割开一个口子,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从那道细缝中拼命地奔出去。浑身的血rou都从那个口子开始, 一点一点剥离, 一点一点, 骨rou分离。 他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在被一根长针慢慢剔除,双腿渐渐发软。他扶着石桌勉强撑着身子,他紧咬着嘴唇才不至于狼狈地抱头痛哭。 从昨日至今, 他来到这里不过二十多个时辰, 却恍如过了几百年。 几个时辰前,他原本是想等那个人出现, 想问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问他们认不认识,想问那个人会不会杀他。 好像是个愚蠢的问题,愚蠢的做法。 哪有人会诚实地告诉别人, 他会杀他呢? 但他就是想这么做,好像没有理由。 只要那个人说不会杀他,他就信。 他从昨日至今,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那个看起来无辜委屈,却饱含深情的炽热眼神。 仿佛在看着一生挚爱,仿佛在用全部的真心和热爱,用目光将眼中人供奉起来。 那个眼神如火热烈,如雪纯洁,如水缠绵。如三月春光旖旎,如夏日之阳璀璨,如冬日烈酒芬芳。 他不认识那个人,在经过昨夜一整晚地思考后,他认真地下了结论。 但是为何那个人会那样看他?或许他们不可能全然陌生。 如果那个人说不会杀他,那么,就从朋友开始吧。 他如此想着,或许能够成为朋友呢。 从失落到期待,他一直盼望着那个人能再次出现。 躲在树下也好,藏在假山后也好。 他不知哪里来的信心,觉得无论那人躲在哪里,他都能很快找到。 从正午到日暮,他一直在等着。 他并没有半分不耐和怨怼,即便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 他可以一直等下去,即便那个人不愿与他做朋友,至少知道名字也好。 他等啊等,等到喜鹊从树梢飞到假山上,等到落叶掉了第二回。 等到了一个令他身心俱灭的消息。 他叫沈孟庄,从冷山岚口中得知的,他的名字。 但此刻,他从另一个人那里得知了更多,有关他自己,有关那个迟迟未来的人。 他是沈孟庄,苍玄派轩丘尊长的亲传大弟子,未来的苍玄掌门,未来的门派之首。而一夕剧变,他的师尊、他的好友孟青阳、周不凡、叶蓁蓁,全都被那个人残忍地杀害。 他的修为、容貌、双腿皆被那个人摧毁,他曾又瞎又哑,他曾被世人唾骂心术不正为虎作伥,都是因为那个人。 他曾被囚禁在牢笼中,作为那个人的禁脔,毫无尊严地承受胯.下之辱。在他敬重的师尊墓前、在好友的头颅前、在众目睽睽的温泉里,他都作为发泄的工具,任其羞辱,任其玩.弄。 在师尊和好友以身殉道,为天下而死时,而他却在那个人身下苟且偷生,毫无尊严毫无脸面,不知廉耻地作为一个玩物摇尾乞怜。 他看到了那个人屠城杀生的邪恶嘴脸,看到了那个人肆意羞辱他的诡异笑容。他更看到了自己厚颜无耻地在胯.下承.欢,羞赧的、隐忍的、迎合的,一幕幕足以令他羞愧而死。 他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与雀跃。 那个人,正是如今的魔界之主,是灭他门派,杀他师尊,杀他好友,祸害苍生,毁他所有的恶魔——陆清远。 沈孟庄张着嘴呼吸,抓着石桌的手指尖发白,不知何时脸上满是泪痕。他想起方才还恬不知耻地想要认识陆清远,想和他做朋友。方才的期待此刻全变成令人作呕的恶心卡在喉间,他只觉得舌尖发苦。 他又想到那个眼神,原以为是真挚的、热烈的、深情的。 可当他知道,陆清远曾经对他做过的事。他忽然觉得,那种眼神,那种炽热的背后,是看到了他的裸.体而燃烧的卑鄙。 他居然还妄想与杀他师友的仇人做朋友?他居然还对凌. 辱自己的仇人产生了恻隐之心?他简直无可救药。 空旷的后院内,晚风轻拂。落叶飘零,喜鹊无踪。 想等的人迟迟未来。 想诉说的情愫熄灭在风中。 想迈出步伐的人被废去了双腿。 想重新跳动的心掉进了一团灰烬里。 宣衿言看着悲痛欲绝的沈孟庄,轻轻抚摸怀中白猫。 他一五一十地告诉沈孟庄曾经的往事,只不过绘声绘色了些。 陆清远对苍玄派、对暗境、对沈孟庄所作的卑鄙事,桩桩件件都是真的。 他告诉沈孟庄,昔日的仇恨。他告诉沈孟庄,如今的敌对。他在所有真相中挑出最符合心意的一枝递给沈孟庄,唯独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只字未提。 难得的好日光在山头彻底消失,落日余晖在水中消散,当最后一片叶子落在水面上时,沈孟庄抬头看着宣衿言。 身前的人语气依旧平淡从容,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情绪。 沈孟庄看着宣衿言张合的薄唇,双眼骤然睁大,呼吸都错乱了节奏。 他静默了许久,耳边刮着聒噪的呼吸声,脑中反复咀嚼着方才的话,反复消化记起来的往事。 当水面上最后一层涟漪消失时,沈孟庄哑着嗓子,哽咽地回应了两个字,“愿意”。 夜来风雨,木窗猛烈地撞击窗槛。屋内的地上已经湿了一块,没有人关窗,没有人卧眠。 陆清远处理完灭辉殿的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凤仪台。他进来后没有内力,也来不及带伞,无法躲避大雨。浑身已经湿透,墨发紧贴着后背和额头。 他怕身上的寒气带给沈孟庄的病体,遂站在窗外没有推门进入,即便他已经思之如狂。 而当他打开木窗时,却发现床榻上并没有人。他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而眼花看错了,等到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三四遍,却确定床上是真的没有人。 呼吸都就此停止了,陆清远推开房门,空荡荡的卧房没有任何人影。他在屋内寻了好几遍,如街边的小孩丢失了心爱之物般,惊慌地走来走去,不知所措。 被褥是凉的,人应当消失了很久。 陆清远双眼发红,眼中的慌张变成了愤恨。转身夺门而出,径直冲向主殿。 大门“砰”地被踹开,陆清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