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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是阮维恩一行人。 几人在齐老师家见过,阮维恩的同事认出了郭千本和顾襄,他求助:“我车子轮胎抛锚了,你们会不会换胎啊?我们几个都不会弄。” 郭千本朝他车子望去,看到了阮维恩,他不想理。 那位老师有点尴尬,准备走了,忽然又看见对方靠边停车,然后打开了车门。 郭千本下来,道:“我去看看吧。” 老师感谢:“谢谢谢谢。” 顾襄跟他一起下车。 他们的车子就停在前方不远。郭千本拿出工具,蹲下来给他们换车胎。 他手脚不太利落,毕竟不常做这个,但该会的也会。一位老师问:“这样换好就行了?不会高速上掉轮胎吧。” 顾襄拧眉看了眼对方。 郭千本在做最后一步,道:“事关人命,我不像有些人胡乱来。” 他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边上的阮维恩却被点着了。她不会指桑骂槐,克制着憋出一句:“你这话说给谁听?” 周围同事诧异。 郭千本抬头,扔下工具:“谁作恶,就是说给谁听。” 阮维恩怒斥:“愚昧无知!” 郭千本对其他人说:“修好了。”他走过去,拉住顾襄的手腕,“走吧。” 顾襄被他拉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路也通畅了,车子终于上了高速。 顾襄频繁转头看他,郭千本终于开口:“我jiejie怎么死的,你知道的。” 顾襄一愣:“我记得。” 郭千本说:“她是末期,但她还能活一段时间,是那个人渣医生拔了她的呼吸机。” 顾襄心一跳。 郭千本道:“就是那个姓阮的医生,刚才那个女的,就是那医生的女儿。” 他跟阮维恩在三年前见过一面,见面地点在法院,他们将阮医生成功送进了监狱,阮维恩视他们一家三口为仇人。 *** 顾襄回到家里,发了许久呆。 三年前郭jiejie过世时,她还在念书,她不清楚详情,只知道有医生给她进行了“安乐死”,然后郭jiejie的父母把医生告了。那段时间郭千本很颓废,到处都找不到他人。 原来,郭jiejie是被那医生拔了呼吸机。 顾襄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 “今天去齐老师家怎么样?” “挺好的,齐老师没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她女儿今天生产,不知道顺不顺利。” “你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你下班了吗?” 高劲说:“下班了,我刚洗了个澡。” 顾襄道:“我今天还碰到了阮维恩,她跟郭千本认识。” 高劲:“这么巧?” 顾襄:“郭千本有个jiejie,当年癌症末期,主治医生是阮维恩的父亲。后来,郭jiejie被那位医生拔了呼吸机。高劲,你知道这件事吗?” 高劲:“……” *** 快八点了,楼下小花园依旧没人。 这里器材老旧,居民更喜欢带着孩子去其他地方散步玩耍。 顾襄坐在跷跷板上,拍走脚踝上方的蚊子,有点痒,还是被咬到了。 她挠了挠,听见一句:“被蚊子咬了?” 顾襄仰头:“嗯。” 高劲坐她边上,环住她,伸手替她挠脚踝。 顾襄的脚颤了一下,高劲朝她看,笑了下,一边轻柔地替她挠着,一边问:“他们俩今天见面说了什么?” 顾襄描述一回,道:“郭千本从来没有这么尖酸刻薄地跟人说过话,他这人很和气,对谁都非常好。” “看得出来,他人不错。”高劲道,“他姓郭,没想到这么巧,他居然是郭慧的弟弟。” 顾襄问:“你说过阮维恩的父亲是你老师。” “嗯,他是我的恩师,我很尊敬他。”高劲回忆往事,“当年他收治了郭慧之后,曾经跟我说过对方痛苦的症状,还说有好几回,郭慧求他放过她,她不想再治,希望马上能死。” “只是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件事,这在我意料之外。” 顾襄问:“郭jiejie真的很痛苦?” 高劲点头,形容症状:“她当时多器官衰竭,全身水肿,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每天是靠大量的药物和插管维持生命体征,从医生的角度来说,她已经没救了。” 他指着顾襄的心脏位置,“你想象一下,心脏按压下去五厘米,是什么样的感受?” 顾襄捂住心口。 高劲继续说:“郭慧死后的第二天,医院方面接到通知,郭慧的父母把阮医生告到了卫生厅,直指他谋杀,当时谁都不相信阮医生做了这样的事,但郭慧父母言辞凿凿,他们一口咬定,还说有人打匿名电话跟他们说了这件事。最后阮医生自己承认了,官司打了很久,阮医生被判刑两年,他去年才出狱。” 顾襄愣了愣,“谁打的匿名电话?” 高劲摇头:“不知道,当时对方用的是医院一位患者家属的手机,那位家属手机落在了室外,他也是后来调查人员找上门,才知道有人用他的手机打过电话。” 顾襄听完,想着心事。 脚踝痒痒麻麻,高劲还在替她挠。 高劲问:“在想什么?” 顾襄道:“我在想,这件事究竟是谁对谁错。” 高劲:“那你有结论了吗?” 顾襄摇头:“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郭jiejie痛苦得想死,那阮医生这算是做好事吗?” 高劲停下动作,捂了下她的脚踝,然后道:“我当年也想了很久,完全想不明白,但是我清楚的知道一点,医生没有为死亡做主的权利。” “如果病人给医生这个权利呢?”顾襄问。 高劲微笑:“病人也没这个权利,要不然,阮医生不会被判刑。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样,来不由己,去不由己。” 顾襄想到了瑞华医院十九楼。 那里住着许多的病人,那一层似乎独立于“治病救人的医院”之外的楼层,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顾襄问:“所以,你后来才转做了临终关怀科的医生吗?” “唔,”高劲道,“不可否认,这件事在当时给了我很大的触动,让我开始思考——” “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顾襄接过他的话。 高劲笑,握住顾襄的手,“对,记性不错。” “当然。”顾襄豪不谦虚。 高劲拇指拂了拂她的手背,上面有油溅起的印记,他问:“煎馄饨的时候被油溅到了?” “嗯。” “我待会儿给你支药膏。”高劲亲了亲她的手背。 他五指穿插进她的指间,将她牢牢握住。顾襄把身体重量卸了一部分在他身上,心底反复想着那句美国医生的墓志铭,想着郭jiejie的死,郭千本的心情。 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