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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我北堂戎渡是什么样的人,江湖上想来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向来面厚心黑,无利不早起,眼下既是来了,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诸位想必对我与殷庄主此次的来意也心知肚明,咱们也不需那些客套。”谢家家主谢修平清瘦的面容上微微动了一动,目光看向宋瑞,宋瑞神情淡宁,倒是瞧不出什么端倪,亦不言语,蓝妙璇目光流转,仿佛一泓清泉沁入人心,面上露出悲悯之色,手中缓缓转动着佛珠,轻轻道:“少堡主,无遮堡立堡数百年,向来以杀伐起家,如今更是势大如盖,覆灭门户,吞并地方势力,行事举止间颇有顺昌逆亡之意,却不见多少人为此破家送命么?前时我路过阊州,见当年昆夙门旧址,如今却已成了无遮堡分坛,世事变幻,不过如此。” 她本是素衣净容,容颜秀雅清淡,如今神色间慈悲温柔,语气悯然,那等略带惆怅感伤之色,哪怕是铁石心肠,也不免见之动摇了,实是让人觉得心中柔软,但北堂戎渡听了,却只是含笑一拂胸前垂着的鬓发,漫不经心地道:“斋主此言,是说我北堂父子二人心狠手毒,视人命如草芥么。”蓝妙璇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叹息,殷知白自顾为自己添茶,嘴角淡淡挂起一丝冷笑。北堂戎渡目光在蓝妙璇手里的佛珠上扫了一眼,忽然开口淡道:“斋主倒是慈悲。”他话音一转,问道:“斋主以为,如何才能成佛?”蓝妙璇美目微凝,一时间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但也还是答道:“自然是普渡众生,劝人为善,才可早登极乐,立地成佛。” 北堂戎渡突然抚掌大笑,凤目中却是一片冷冽清醒:“说得好!何谓佛?何谓慈悲?原来普渡众生不过是为了早登极乐,慈悲为怀也无非是为了自己成佛,什么慈悲,什么渡人,统统也不过只是手段,自己成佛成祖才是目的!说来说去,何必扭捏作态,兜着一层道貌岸然的大义遮羞布!”北堂戎渡冷笑不止,继续道:“斋主请了,我北堂氏父子手上的人命,只怕比斋主见过的人还多,这世上有万万人,哪怕没有我无遮堡,自然也还会有别人,假如我现在把无遮堡弟子统统杀了,一把火烧了满门上下,可不用多久,就必会有旁的势力顶替上来,无非是因为利字当头,益字在心罢了!似你我这等人,哪一个不是一切为了各自所在的势力而谋划,说什么大义之类的,不过是骗骗懵懂百姓罢了,什么是天道?八个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已!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被人掌握的人和掌握别人的人。与其别人做了刀俎,我做那鱼rou,还不如死道友不死贫道! ” 这般赤裸裸的言语终令众人动容,却听殷知白抚掌笑道:“好,好,只可惜这里有茶无酒,不然只凭这一席话,当浮一大白!”蓝妙璇面色微白,旋即恢复如常,手里慢慢数着佛珠,缓缓道:“原来少堡主已有‘一言而为天下法’之志……少堡主胸怀远大,人所不及。”此言一出,人人变色,能当以‘一言而为天下法’之人,除圣人大儒外,唯有曾经的帝王!哪怕是如今任何人怀此野志,人人皆知,却也终究是不好明白说出口的,蓝妙璇此语,其心可诛!就见北堂戎渡猛地盯住蓝妙璇,那双幽蓝明澈的凤目中透出无情的冰冷光芒,他看着对方,冷冷道:“任何人都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斋主慎言!” 少年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刮得人脸上生疼,蓝妙璇方才被他所激,才一时作此语回敬,其实此言一出,自己也觉后悔,眼下听了北堂戎渡之语,不觉默然,只静静数着手里的佛珠。北堂戎渡收回目光,略略整衣,随即对宋瑞道:“素闻阀主膝下有一爱女,年方二七,德容兼备。”宋瑞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口中只是淡淡而笑: “老夫子嗣不旺,如今年过半百,膝下却唯有此女一点血脉。”北堂戎渡亦是含笑,点一点头,既而又向谢修平道:“谢家主膝下两位公子乃人中龙凤,听说一位幺女亦是聪慧伶俐。”谢修平眸色深深,看向北堂戎渡,缓缓道:“小女不过将将十六,一点孩子家的小聪明罢了,怎当得少堡主赞她。”北堂戎渡一笑,道:“谢家主太谦。”说罢,身躯坐正,端颜道:“如此,我欲求两位小姐为妻,还望阀主与谢家主首肯。此事早已禀过父亲,已得允准,愿以平妻之礼以待,与宋、谢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不知阀主与谢家主,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满亭寂然,蓝妙璇陡然变色,墨元承亦是面皮微微一抽,殷知白一手抚案,眸色微转,既而平复如常,北堂戎渡端坐原地,面上笑意似有若无,静静而待。 良久,宋瑞忽起身,自向亭外而去,道:“少堡主美意,老夫自不敢相拂。”说着,竟是离席而去,自顾自地走了,谢修平微微睁开半合着的双目,亦离座而起,面上已换上淡淡笑容:“小女顽劣,少堡主担待。”北堂戎渡哈哈而笑,欢颜起身,再不去看剩余的蓝、墨二人,只朗声道:“如此,七日后戎渡自会登门,详商此事。告辞。”当下也不多言,自与殷知白出了亭子,二人登上轿辇之际,见宋、谢两方亦各自而去。殷知白一手放下帘子,在北堂戎渡旁边坐定,微微笑道:“好手段,你倒是不按常理出牌,连我也不曾想到你竟会如此……一言出而轻易破解四盟,这可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么。” 北堂戎渡斜靠在座上,懒懒道:“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使然罢了,宋瑞和谢修平能坐到这个位置,哪一个是寻常人?他们自然知道应该怎么选,我今天当着他们聚在一起的这个场合提出这件事,哪怕这两家不答应婚事,可另外两人心中也必会因此生了怀疑之意,只怕那二人与我日后还会有什么私下交结,如此一来,疑心生暗鬼,这四方结盟怎能稳当?今日我既来了,无论婚事成与不成,都已达到目的了。”少年理一理宽大的衣袖,“这宋、谢最是精明,二人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索性顺水推舟,应下了此事。” 殷知白倚在靠背上,道:“宋瑞只有一个女儿,等他死后,太行宋阀不知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一个女子,能有什么好下场,如今他把女儿嫁你,才是有了护身符,日后再生个外孙,整个宋氏还不仍旧是他这一脉的?这人才是人老成精!至于谢修平,他自然也想到这一点,既是势力最大的宋瑞都已脱了这个盟圈,他若还拎不清,也就不配做家主了,剩下其余两家,已不足为虑。”说到这里,看了看身旁之人:“倒是这么平空多了两个妻室,你待怎么安排?”北堂戎渡半合起眼睛,以手支颊,道:“怎么安排?你总不能指望我待她们能像待韩烟那样罢?这种联姻么,无非就是如此,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