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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许老三没有走远,此时方大对着他,脸色已大不相同。 许老三耷拉着头,就他一个人进来,走到方大的面前。 “咚”一声许老三跪了下去,重重磕完两个头,眼眶发红地抬起头来看方大,哽咽道:“是我许老三对不住你,从前横刀夺爱,又想方设法将你排挤出去,逼得你走投无路。弟兄们对你也有很深的误会……” 这时李蒙才回过味来,方大一开始给自己下毒,自然而然以为他是手段卑劣之人,然而这样的手段卑劣之人,在旧事当中,实际是被许老三陷害逼着出走,又失去了心爱之人。难怪只得方大三个人投奔桥帮,分到的钱财想必也不多。加之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才成了死结。 方大眼中带泪,鼻翼翕张,半晌才哽着声道:“罢了,是我们同仇敌忾的时候,再叙这些往事,未免小气。” “不,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我一直拉不下脸来,更怕你会回来寻仇,私下里抹黑你不少……”许老三深吸一口气,手里一样东西重重掷出,砸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外面于四带着一帮弟兄们,数十人走了进来,黑压压一片,齐齐单刀拄地,给方大跪下了。 “希望你……”许老三颤声道,“希望兄弟,既往不咎。” 身后众人皆垂下头,齐齐给方大磕了个头,“对不住了!” 声势直冲云霄。 方大眼圈迅速红了,泪水涌出,将他的脸全都打湿,他费了老大劲,才站起身,紧接着扶住许老三的肩,就在许老三的面前,与之相对而跪。 “老弟……”许老三哽咽道。 “不说了,我方大,能得今日,此生无憾。” 许老三与方大额头相触,很快分开,大喝道:“拿酒来!” 堂屋内数十人分酒时,李蒙示意赵洛懿。 他两个偷偷走出屋,青天白日下,阳光刺目。 李蒙微微睨起眼,只见四面架着的弓|弩还在,他低下头,带着赵洛懿快步走到树下。 “解药还没拿。”赵洛懿出声提醒道。 李蒙猛然一拍脑门,疼得嗷嗷直叫,捧着手掌跳来跳去,嘴里不住嚷:“糟了,我忘了,等他们出来就去要。” 赵洛懿捧着他的手给吹了两口气,李蒙傻乎乎咧着嘴。 “不疼了?”赵洛懿问。 “疼啊!”李蒙答道,“想什么呢!” 赵洛懿笑了起来,去亲李蒙的嘴角。 李蒙一面回应他,一面紧张地到处看,忍不住趁着接吻间隙拿手肘顶开赵洛懿些许,“有个大婶在看。” “你怕别人看?”赵洛懿亲着李蒙的耳垂问。 “还、还好。”李蒙不是怕,就是觉得脸红,虽然也是有人养娈童,但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抱着亲热,总让人不好意思。 赵洛懿扯直他的领子,又蹲下去给李蒙整理袍子,也不知道手是有意无意碰到李蒙敏感的地方。 应该是无意,毕竟很快就拿开了,李蒙想他也不至于大胆成这样。 赵洛懿给李蒙收拾整齐了,站起来,低着头看他。 日光穿过头顶密密匝匝的树叶,被分割成光斑,耀在李蒙病弱苍白的脸上。 “我怕别人看,你这个样子,我要一个人看,不给别人看。”赵洛懿展开双臂,将人按在自己怀里。 李蒙连耳廓都红透了,也不敢抬头,还不敢走,得等着这帮草莽叙旧完了,自己要适时地进去,还要商量接下去怎么办,怎么打,怎么死最少的人。 一旦他们成了朝廷追捕的要犯,那无论生死,也都谈不上什么人命贵重了。只要是站到了朝廷的对面,只能讲本事,没法讲人性,在官兵的眼里,杀一个人和宰一头猪,差别不大。 ☆、一三九 不足半刻,有个村民手里抓着锄头,慌不择路跑来,一头撞进堂屋。 “报——老大,上面泼油下来了,打算放火烧山!” 众人惊疑不定地都在看方大。 方大惊出一背冷汗,与许老三相携起身,焦虑地说:“不可能,我还在这里,绝不可能动手。” “报——” 又一人匆匆跑来,扑通一声跪在许老三的面前禀报:“桥帮和官兵打起来了!” “怎么回事?”李蒙和赵洛懿走了进来。 “我让他们等我上去,还有三哥也一起。”冷汗从方大额上滚落,沾湿他的睫毛。 “桥帮现在听谁指挥?” “是我的人。”方大沉吟片刻,“不行,我得马上回去,怕是蔡荣翻脸了。” “他怎么会翻脸?他还没有拿到真的……”李蒙焦急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的假设一直建立在许老三和方大没人说假话的情况下,蔡荣带着滚油来,其阵势,与其说是想逼许老三出去,不如说想屠村。 “我和你一起去!”许老三拍拍方大的肩,两人快速走出去。 李蒙看不明白了,也只能跟着,赵洛懿三两步走到方大的身边,他握住方大的肩膀,低声与方大说了两句什么。 方大转过脸来满怀歉意地看了李蒙一眼,停下脚步,对李蒙和赵洛懿说:“你们也一起上去。” “能上去,大家伙为什么不一起上去!”有村民不服气地叫道。 妇人们倚在道旁,焦急地看着这些男人。 “不行,绳梯最多只能容四个人,而且看见是我,桥帮的人会拼命护着,需要有人上去之后再指挥,有序、快速地把你们都接出去。”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盖过了方大说的话。 “给我闭了。”许老三一声断喝,他厉色环视一圈,急促地说:“上面都是官兵,冒昧上去只不过是送死。” 就在许老三转过头去找之前帮他说话的老头时,李蒙也看见了,那个眼神像是有什么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许老三回头之前,李蒙连忙撇开眼,应和道:“贸然上去,要是官兵发现情势不对,点火的话,人在半空,不死也伤。各位稍安勿躁,听从指挥。左不过是一条命,这么多人一起,也不怕黄泉寂寞。” 本都是把头拴在腰上讨生活的亡命之徒,当年犯下的事,历经十数年,仍旧悬在这些人的头顶,就像一把利剑,随时可以夺取人命。 有人摇头叹气:“也只好如此了。” “我许老三绝对不会独善其身,该是我三爷出马的时候了。”许老三的目光在人群里捕捉到一个人。 一身紫色长裙曳地的妇人款款而来,她捧起许老三的脸,手指摩挲起他粗糙的面颊,比划几个手势。 许老三低头抵住妇人的额头,片刻后,他直起脖子,望向黑压压的人群,口中一声呼喝。 “都听老卢的,他会带你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