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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了,一天到晚看着枯燥无比的文书,对着这些胶州大汉,既没人陪着下棋奏乐,又没人陪着赏景趣谈,快要闷死我了。” 一直稳重沉静、智珠在握、雄心天下的人突然撒娇是什么感觉? 反正胡归没抵抗的了,兵败如山倒的应下了,匆匆离开去详细安排了。 阻止不了主公出门,就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将人护的密不透风了。 但是,胡归咬咬牙,先跑去找了霍青峻。 霍青峻虽然如今表面上一直都只是在忙庠序的事情,但实际上这些工作渐渐都上了正轨,无需霍青峻时时刻刻都盯着,所以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替自家老师处理太守府中的文书工作。 青州一州事务非比寻常,特别是如今这种高速发展的情况,所有事情都开了个头,林林总总加起来的文书工作,能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那些琐碎的事务游鸿吟不想管,却也不可能只压给曹霖一个人,所以范无涯处理一部分,霍青峻处理一部分,三人处理的工作内容还不一样,如此一来,渐渐有了后世六部的雏形。 游鸿吟最熟悉的、最认同的政治体制便是六部内阁制,所以如今班子也要慢慢拉起来。 胡归明白自家主公要到外头晃荡,必然要留人看家的,大师兄霍青峻就是那个看家的人,无论如何,一州之主离开之事,都是避不开霍青峻的,所以胡归先来和霍青峻通个气,顺便想两人一起想个办法,看是否能阻止主公。 谁料,听了胡归之语,霍青峻一脸苦笑:“这件事我是阻止不了的。之前我刚和老师提过建议,说他身边缺少一位谋主。阿归,你上当了。” 原本这件事需要游鸿吟亲自和霍青峻、范无涯和曹霖三人开口,但是他先跟胡归说,无非是猜到胡归必然会和霍青峻商量通气,便可借胡归之口通知三人,他就避开和三人商议的过程,也不用耗费唇舌说服他们了。 胡归叹了口气,看来主公早就憋坏了,此次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那有劳修然和其他两位先生悄悄通个气了。”胡归说。 霍青峻点头:“就说主公微服出巡,想要一观真实之景象吧。” 两人在游鸿吟身边呆的时间越久,便越对老师这种小心机无可奈何,但是心中却觉得,如此情景,让这个才二十出头的老师更为真实,而不是如同高高在上难以琢磨的神仙人一般。 三日后,一行二十人,护送着一辆马车离开了。 此行目的地,正是陈敏麾下之地,江东。 江东。 江左之地,自古以来人杰辈出,曾经的东吴尚在眼前,司马氏一统天下,领土北到平州,西达凉州,可谓地广难测,但是他们最后一个艰难灭掉的,正是东吴。 吴郡四姓,陆、顾、朱、张,其中以陆氏为首,但是因陆氏曾是吴国重臣,东吴被灭之后,陆氏之人便借机退隐了。 司马氏得天下之后,自然有一番气度,倒是并未赶尽杀绝,反倒是曾有诸多司马氏倾心于陆氏之能,常愿延请陆氏之人出仕,却都被婉言谢绝了。 如此江左陆氏之名非但未曾日益落寞,反倒是坐稳诸姓之首的位置。 陆机如今已年过而立,家中中馈只诞下一子,可惜资质颇为平庸,虽得陆机细心教导,却难成大器。 陆机之父便是孙吴大司马,早已作古,他诸多兄弟,如今也只剩下兄长陆玄、他和弟弟陆云两人而已。 自退隐以来,兄弟三人守护着长谷祖宅,不再涉及官场之事。 长谷在吴县东北二百里,谷周廻百馀里,谷水下通松江,正可谓是易守难攻、交通便利的要害之处,这也是陆氏传承不断灭之地,这里,先祖留下的书籍手札等等不计其数,陆机至今未曾完全钻研透彻。 “兄长,今日日头清爽,何不外出一游?” 陆机正在廊下仔细观摩一份帛书,他身高七尺,面容严峻,脾气也是兄弟中最为豪迈的,完全不似他之诗赋文章,讲究形式,描写繁复,辞采华丽,诗风繁缛,可谓是极尽瑰丽。 “你今日怎的的空来?不怕你嫂子了?”陆机头也不抬的说。 来人面容秀丽,面不留须,身形纤细,一身衣袍风流飘然,正是陆机之弟,陆云。 陆氏三兄弟,陆玄为人忠厚,执掌陆氏部曲,处理老宅大小事务,算是家中顶梁柱,自己妻子故去留下两位孩儿,无人可处理内务,却也不曾续弦,就连弟弟陆机的妻子也是他这个哥哥帮忙张罗的。 陆机年幼之时便已经展露出自己的才智,故而恃才傲物的很,偏生大概是天下文才有半数皆汇聚于其身,陆机文章见者无一不是交口称赞。 而这种意气风发,直至东吴灭亡,陆氏守护了数十年的东吴,被东吴之主亲手奉送给了司马氏。 原本东吴灭后,陆氏兄弟闭门在家中读书,过得数年,理该再度出仕。说实话,陆机岁数尚轻,东吴便已经灭亡了,若说是他对东吴有多少感情,那是骗人的。而一个世家,空有名声不够,如果无人出仕,便会渐渐衰败没落,所以陆机一开始,是有心效忠司马氏的。 至于,以亡国羁旅之身委质上国这种名声,他并不在意。 世家从来没有忠心二字。 但是,他出仕的事情,被弟弟陆云阻止了。 家中兄弟众多,只是上头的兄长,不是病逝,便是战死,下头的弟弟,也都已经早夭,陆云便是陆玄、陆机最爱的幼弟。 陆云少时体弱多病,甚至十岁之前,曾被当做女子养大,长大后身体也不似陆玄陆机那么健壮,反倒是身如蒲柳,面若好女。好在陆氏阳盛阴衰,女郎稀少,陆云长大后与兄弟们一起生活,终于将一身脂粉之气脱去,成为一个时下最受欢迎的世家翩翩佳公子。 比起兄长陆机,陆云才气自然没那么厉害,虽然也颇有文名,但是在陆机这轮明月的照耀下,他的那点文名,大概就是萤火之光了。 但是,唯有陆玄与陆机明白,陆云之才,不在文章之上。 陆云随意坐在兄长身侧,见兄长又沉浸于帛书之中,便开口:“嫂子今日出门礼佛,怕是不得空念叨我。” 陆机边看帛书边说:“若是你早日娶得一佳妇,你嫂子也不会如此焦虑。” 陆云如今也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他两位兄长的儿子都快要娶亲生子了,他却还未娶妻,也难免嫂子平日里念叨。 “俗事,俗事,这么好的天气何必说这些,兄长为何不肯出门散散步,老是闷在家中,对身体也不好。”陆云说。 陆机叹了口气:“当年你阻止我出仕,言司马氏不可长久,如今一观的确如此,对以后你有何想法。” 陆云看了看他,说:“兄长该不会看上那个陈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