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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张离不开各位的担待,今日庆功宴感谢大家赏脸。” 人们刚松一口气,丁汉白又道:“我这辈子不会婚娶,也不会放着鞭炮摆酒,今天天气晴朗,不如趁此机会当我办喜事吧。” 纪慎语僵直立着,手心出汗,晃见旁边的宣讲台,台上竟然搁着一本红皮册。红缎包皮,行楷烫金,写着喜结连理,盖着丁汉白印。台下抑着哗然之声,投来惊诧目光,他被丁汉白紧握着,只觉前所未有的安心。 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他们俩结结实实疯了这一回,这辈子大概就这么一回。 人们含糊其辞地祝贺,他们欣然接受,挨桌敬酒,像极了新婚两口。热热闹闹,迎来送往,这场宴席直摆到午后。等人走尽,丁汉白和纪慎语并坐台边,端着解酒汤,捧着“结婚证”。 上面还贴着他们第一张合影。 丁汉白留过洋,该问一句“愿不愿意嫁给我”,但他什么都没说。旖旎的,缱绻的,什么都没说,只拉起纪慎语,奔向他们的新房。 别墅门口停一辆车,是丁汉白定的花。他推纪慎语一把,说:“花园有点空,我再弄弄,你去看看屋里。” 纪慎语晕乎,傻傻地朝前走,进门,木着眼睛端详这个“家”。 穿过门口,脑中莫名浮现与丁汉白初见那天,他一直没说,当时丁汉白讲话时,带着吃完西瓜的甜味儿。经过头厅,粉青釉叫他忆起芙蓉石,那是他和丁汉白初次切磋。 二厅阴凉,像去年夏天的汉唐馆,像丁汉白手下的砖石。可餐厅暖热,又像那热气氤氲的澡堂子,像令他叫苦不迭的桑拿房。 纪慎语拾阶上楼,曾经,他与丁汉白立在门口台阶,立在廊下台阶。他不禁一晃,晃到那咣当咣当响的火车上,丁汉白拥着他,叫他看了场最漂亮的夕阳。 露台放着盆富贵竹,纪慎语远远瞧着。他当初故意雕坏富贵竹,被丁汉白握了腕子,谁敢想到,他们的手后来会紧紧牵住。 纪慎语走到书房外,看见挂着的家训——言出必行,行之必果。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丁汉白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初相识不顺眼,误会,隐瞒,却挡不住吸引。而后交心,动心,明知道相爱很难,但谁都没有后悔。分别各相思,聚首共患难,经历一轮春夏秋冬,才走到现在这里。 纪慎语进入卧室,没发觉已经泪流满面。 他走到床边,将备用钥匙放入床头抽屉,看见那一张纸。拿出展开,第一行写着“自白书”三字。 我,丁汉白,生长于和平年代,有幸见时代变迁。今年二十一岁,喜吃喝玩乐,爱一掷千金,才学未满八斗五车,脾气却是出名的坏。年少时勤学苦练,至今不敢有丝毫懈怠,但妄为任性,注定有愧父母。不过,拜翘楚大师,辞厚薪之职,入向往行业,成理想之事,人生尚未过半,我已没有任何遗憾。 感恩上天偏爱,最感激不尽处,当属结识师弟慎语。我自认混账轻狂,但情意真诚,定竭力爱护宝贝珍珠。一生长短未知,可看此后经年。 夜深胡言,句句肺腑。——丁汉白书。 纪慎语浑身颤栗,这时丁汉白在花园中叫他,他起身跑下楼,擦擦眼泪,经过一楼客房时看见对方。这是小小的一间,却有大大的窗,开着,把花园的景儿全框住了。 纪慎语踱步到窗边,望过去,见丁汉白立在大片鲜花之中。那人长身玉立,抬眼,他们的目光对上。一旁,是几株盛开正好的白头翁。 他看着他,他看着他。 去年今日,恍如昨日,却盼明日。 谁都没有开口,只承了满身阳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