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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代玉童子?” 梁鹤乘定睛打量,问:“瞎眼张是你什么人?” 丁汉白答:“我师父。” 梁鹤乘笑起来:“怪不得不正常,你找我干什么?” 丁汉白陪着笑,掏出一包纸巾,拽下人家的手套,主动又强势地给对方擦手汗。“还真是六指儿。”他自说自话,抬眼瞥梁鹤乘,“我有事相求,求您的高徒。” 周遭哄闹,丁汉白邀梁鹤乘上车,门一关,开门见山。鉴定玉童子的种种理由,哪怕辨出真伪却多喜欢,越过东西想窥探背后之人的好奇……他全说了。 “梁师父,我略懂一点雕刻,所以很钦佩您徒弟的本事,不光会雕,还会造。”他鲜少如此恳切,“我师父和您不对付,但我乐意孝敬您,更想与您好好交往。” 丁汉白亮出那块碧玉:“请求您徒弟做一对清代合璧连环,我珍藏,多少钱都可以。” 玉童子还是简单了些,他需要更深地掂量对方。 梁鹤乘问:“你想谋合作?” 丁汉白坦荡承认:“合不来,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也好。” 梁鹤乘六指合拢,攥紧那块碧玉,收下等于答应,什么都无需多说。而他答应的理由很简单,丁汉白能准确说中玉童子的不足,所以这场比试他们输了,那赢家谦虚有礼地铺设台阶求和,他干吗不顺势走一走呢? 有才的人都惜才,他不敢自称多有才,但不妨碍他惜才。 丁汉白竭力扮君子,尊称赞美不要钱似的,待谈完对方要走,他非常知分寸地没说相送。真实姓名都不愿透露,家庭住址更要藏着,他让梁鹤乘觉得相处舒服。 梁鹤乘放心大胆地走了,揣着碧玉搭公交车回家,消失于淼安巷子其中一户。 巷口无风,丁汉白落下车窗观望,一路跟踪,把人家住哪儿摸个底儿掉。他绝不是君子,装一会儿君子能把他累死,这下妥当,他迟早要见见那位“高人”。 兜兜转转,两天后,那块碧玉落入纪慎语手中。 房门关紧,纪慎语躺床上生气,他日日雕刻玉薰炉,还要应对期中考试,本就忙得恨不能两腿一蹬。这倒好,又来一清代合璧连环,师命难违,他只能暗骂张斯年的徒弟。 况且,玉童子那事儿,他输给了对方。 输得干干净净也好,从他遇见丁汉白,就明白这世上天外有天,可对方又纠缠来,赢家折腾输家,叫人憋屈。 纪慎语猛然坐起,他这回一定要争口气。 廊下,红酸枝托盘里搁着数把刀和一把尺,旁边放一瓶浓稠的酸奶,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盘腿坐着,左肩倚靠栏杆,掌心托一块碧玉。 合璧连环,图案为蚩尤头,浅浮雕,这都不难。难的是尺寸必须非常精准,双环咬合或分开不能有毫厘之差。纪慎语心无杂念,披着秋日的阳光雕刻,忽然刀尖一顿,明白了什么。 这合璧连环比玉童子要难,但难在雕刻上,所以对方在试探他的雕刻手艺? 如果对方不懂行,怎么会更在意这个? 他暂且没想透,先不管,好好露一手再说。 丁汉白难得上班,兢兢业业一天,回来吆五喝六地要喝小吊梨汤。厨房赶紧炖上一盅,他回小院,停在富贵竹旁,不干什么,看景儿。 晚霞映栏杆,少年斜倚,不似中国画,更像是油画。 纪慎语没听见丁点动静,但暴露的一截后颈莫名发烫,回头,对上丁汉白不太遥远的目光,脸也跟着烫。昨夜他被对方抱着时就这样烫,眼下如昨。 彼此怔怔,丁汉白先开口:“雕什么呢?” 纪慎语激灵还魂,他无法解释料的来历,只得手指一推将碧玉藏进袖口。“没雕什么,擦擦刻刀。”他最擅长转移注意力,“这个托盘是红酸枝的,还有你房间的衣柜,都是好木头。” 丁汉白只顾着看人,根本没看清东西,走近问:“你那玉薰炉要配木雕小座,给你选块好木头?” 纪慎语忙点头:“谢谢师哥。” 丁汉白去机器房挑选木料,科檀血檀黄花梨,瞥一眼玉薰炉的颜色,选了最相衬的。等他选好出来,廊下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纪慎语端着酸奶立在当间,殷勤地给他喝。 他没接:“等会儿喝小吊梨汤,润肺。” 纪慎语问:“你看见玉薰炉了吗?我快雕完了。” 丁汉白反问:“今晚还雕不雕?”他兹等着对方点头,语气平淡,掩饰着什么,“那晚上还用不用我陪你?” 纪慎语忙摇头,喃喃一句,不用。 丁汉白竟一声嗤笑:“你说不用就不用?茶水椅子给我备好,我还监工。” 他绕过纪慎语回屋换衣服,说一不二地耍了横,厚着脸皮继续纠缠,屋门开合,他忍不住叹息。丁汉白啊丁汉白,他心中疑惑,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没出息的病症。 一连几天,丁汉白白天正经上班,晚上不算正经地监工。 人性之复杂,纪慎语领悟透彻,他既觉得面对丁汉白不自在,可又难以停止地向对方讨教。丁汉白懂得太多了,一个活环能教给他数种技法,一处叫他头疼的难点,丁汉白手把手帮他攻克。 他向来不笨,好东西全记住,偷偷雕合璧连环时都精进许多。而且上次玉器做旧经验不足,这回再改良,完工后甚至有点舍不得交付。 待到周五,梁鹤乘去六中找纪慎语,顺便将合璧连环取走。纪慎语猜测,那人不满意的话大概和他们师徒再无联系,如果满意,会做什么? “师父,你这样跟他说。”他托梁鹤乘传话。 丁汉白好生上了几天班,不到四点就按捺不住,然后拎包早退。到达玳瑁古玩市场外,他在对面的小饭馆与梁鹤乘见面,饭馆里双双对对吃饭的人其实并不熟,不过是为谈拢物件儿的价钱凑一起,谁劣势谁请客。 丁汉白点几道炒菜,亮出诚意:“梁师父,对面就是银行,我可准备好了。” 梁鹤乘说:“没准儿你不满意呢?”喝口小酒,没醉,但透着酒醉的得意,“不满意也无所谓,我徒弟的手艺不愁没人欣赏。” 旧手帕打开,两只碧玉蚩尤合璧连环静静躺着,交合为环形,拆开分为两环。先不看雕功,那尺寸咬合的精密劲儿就惹人佩服。雕功也没得说,还有做旧痕迹,拿对面古玩市场绝对没人能看出问题。 丁汉白爱不释手,堵着一腔好话要说。 梁鹤乘先发制人:“我徒弟说了,这物件儿比玉童子难度高,说明你既懂玉雕,也有意试探他的玉雕水平。” 丁汉白遭人看穿,心一沉:“他介意吗?” 梁鹤乘说:“他是好意,他说了,你要喜欢玉雕件儿不用这么辗转周折,市里三间玉销记,只要你有钱,找一个叫丁汉白的,雕什么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