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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却还是会斥责他几句,说他不懂事,不知道让着幺弟。若是他赢了,他娘便会偷偷给他做一顿好吃的。 那边那口井,听下人说曾经死过一个姨娘,是被当家主母命人杖死丢进去的。半夜里据说还有人听见哭声。 他爹总会在书房里看一整天的书,或者处理近来家门的事物。 以往院子里总是栽种着一些红梅,到了这个时节,应当已经开了,花香四溢。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赏梅吟诗,也算是家和美满。 只是,一招行错,满盘皆输。 一夜之间祈家被屠戮得干干净净。祈荼不在家中,却受到了扫业山庄杀手的追杀,若非侥幸被那书院的夫子所救,恐怕现如今已经命丧黄泉了。他躲躲藏藏护着祈家的秘密,已经甚为疲乏了。 宋雨仙看见祈荼慢悠悠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走过去,他的手在墙上蹭了许多的灰,时不时的停下来同宋雨仙说一些幼时的事情,“我当初不小心摔坏了一个白瓷瓶,就在那里,碎了一地。结果被小妹给告了状,爹狠狠骂了我一顿,说我如此鲁莽,怎么又能担起家族的重任。” 宋雨仙往他指的那个地方看去,那块地上都是青苔,上面空空如也。过去的事、过去的人除了留存在记忆中,也别无办法了。 “那间屋子是我住的,还存着我当年被罚抄的道德经。只是也被烧没了。”祈荼弯唇笑了笑。宋雨仙摸了摸头,有些不可置信地道,“你也会被罚抄书?” “自然了。” “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我自小就是这脾气呢。”祈荼笑道。 宋雨仙陪着他慢慢走着,他也不要宋雨仙扶,宋雨仙于是就战战兢兢地在旁侧看着,忽然见他站不稳似的扶住了墙壁,用袖子捂住唇咳了几声。在他收起袖子的一刹那,宋雨仙晃眼看到了印在青衫上的血迹。 宋雨仙仿佛被人拿钟在头上敲了一下,连忙跑过去拽住他的袖子,不顾祈荼地阻拦将那血迹翻出来。 “不要紧。”祈荼说。 宋雨仙吼,“什么不要紧!都吐血了!不成,快回去找恭正琏!” “雨仙,你不必太过在意,我以往也受过这伤,一样的好了。” 宋雨仙见着祈荼如此信誓旦旦地说着,心里有些疑惑,又问,“真的?” “君子不胡言。我自然不能骗你。” 宋雨仙稍微放下一点心,却不准祈荼甩开他的手独自走了,他仔仔细细地扶着,生怕祈荼又出了什么事。 不知不觉,祈荼就告诉了宋雨仙很多事,包括他在得知那个噩耗时是怎样的痛心,就如同被人用刀子戳了又戳似的。也包括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往那寂静无人的竹林处走,正好又摔倒在了宋雨仙的竹屋边上。也包括他当时觉得的这人为何如此话唠,好像有无数的事情讲也讲不完似的。 宋雨仙看祈荼苍白的脸色同当时无异,心里着实担心,但又不忍心再催他走了,只是道,“我只以为你是死人一个,想着能救就救,不能救活也就算了。幸而当时恭正琏大发慈悲,扔了一包药给我,我也不知那药有什么作用……可真是碰了巧了……” 站得有些累了,索性两个人便靠着墙根坐在了地上,地面有些冷人,十分的不舒服。祈荼身体原本就不好,宋雨仙更是不忍心,要他回马车里。只是祈荼反倒固执得很,宋雨仙又矛盾又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一会儿担心他的伤势,一会儿又不忍他的思家情节无处发泄。 祈荼闭着眼睛,似乎是累极了,过了一会儿又睁开,道,“以后可不要在救人了,救人一时,就要救人一世,你的短短几十载又能耽搁得了几个人呢?” 宋雨仙想了想,道,“我有时也懒得烂好心,只是我又觉得,若是那个人又恰好是别人重要的呢?若是当时是别人救你也是好的。总不会就这么死了。孑然一身。” 祈荼一听此言,不由得发出几声苦笑,他蹙着眉头,发丝有些散地披在了他的肩上,比以往一丝不苟又多了些疲惫萧索。不甚露出的指甲被冻得发紫,纤长的手指骨节上只包裹着一层几乎快要透明的皮。宋雨仙心中微微刺痛着。 “这世上只有你会救我。”祈荼轻声说。 宋雨仙不理解,他不过就是赶了个巧而已。宋雨仙往手掌里呼出了几口热气,使劲搓了搓,然后又去逮祈荼的手。祈荼一僵,却觉得温暖从手上传来,连周围偶尔吹过的冷风都带上了灼热的气息。 “你手好冷,别冻僵了,咱们过一会儿就回马车上。”宋雨仙絮絮叨叨地道。 祈荼笑了笑,温柔的点了点头,“也好。” 这深秋的太阳落得比夏天早很多,等到太阳的余晖渐渐收敛,整个院子一瞬便黯淡了下来,四周朦朦胧胧地也看不清楚了。这周围皆是残垣断壁、枯枝野草,空荡荡地仿佛比野地更加阴森可怖。更何况这里可是死过人的,几十上百的尸骸堆积起来,任凭宋雨仙胆子有多大,也有些害怕。 祈荼没有走的意思,他一点也不在意。这是他的家,哪怕已经落魄如此。祈荼一瞬间有些恍神了,他仿佛听见有人在喊他,那声音那样柔那样轻,似乎还带着无尽的眷恋。 宋雨仙只觉得腿有些麻了,对着祈荼道,“我们回去吧?” “嗯。” 宋雨仙这才站起身来,活动活动了下有些木僵的四肢,然后再去扶祈荼。 祈荼猛烈的咳了几声,又很快的压制下去,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蹙起的眉宇间难言疼痛的痕迹。 宋雨仙愈发觉得他清瘦极了,手腕的骨头只要一握便会刺进他的手掌中,冰冷僵硬。 祈荼并没有太将力量放在他身上,宋雨仙省了不少力气。两人磕磕绊绊地走着,宋雨仙一边踢开脚边的碎石,一边颤颤巍巍的走着。 天空已经挂上了一弯月牙。 满庭重叠绿苔斑。阴云无事,四散自归山。风流皆道胜人间。须知狂客,拼死为惆颜。 第78章 殊途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徐徐冷风在耳边作响,宋雨仙一扬鞭子,马儿便慢慢悠悠地跑动起来。月光有些暗淡,将人影也衬得朦胧。行了一段时日,宋雨仙忍不住回头一望,那残破的豪宅大院如同一个孱弱老人独自孤立在野草丛生的偏僻角落里。月光依稀显出了它缺败的轮廓,很快又逐渐消失了。 棕马甩尾前进,发出几声低低嘶鸣。忽而又从马车里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宋雨仙忍不住又去望,“是不是愈发严重了?” 微弱的声调传来,“雨仙,我忽然忘了东西在那院子里,这……” “什么东西?”那院子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