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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再说下去——好端端地献一座园子,似乎也的确需要一个理由,只是轻声说,“不过,还是要多谢母亲的好意了,想必阿彻听了也会很高兴的。” # 刘彻当然很高兴——平白无故就得了一座园林,谁会不高兴? “也不知道姑姑为什么忽然这么殷勤。”他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和陈娇闲话,“就算是有求于我,那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一座园子,出手也太重了吧。” “还不是为了董偃?”陈娇也无意为大长公主遮掩,“公主男宠,身份毕竟上不了台面,外祖母听说了都不大高兴,要追究下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刘彻还真没和董偃联系起来,他顿时一怔,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看陈娇的脸色,“那这园子该不该收,就得看我们娇娇的意思了。” 话虽如此,却是忍不住就馋涎欲滴:上林苑还在修缮,长门园这样阔大华贵的郊外园林,刘彻手头其实也没有几个,这份礼他看得当然重了。 董偃也实在是懂得揣度人心,这种男宠佞幸,服侍起人来是一个赛一个的到位。 “母亲的事,我也懒得管那么多。”丢人也不能丢到刘彻跟前,陈娇不轻不重地说。“面子上大家都过得去也就是了。父亲那边没有发话,那就这样过吧。毕竟你随便一句话,朝野间就一定要闹出动静,到时候陈家还不是更没有面子。” 虽说当时公主蓄养几个面首,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但那说的多半都是寡居丧夫的公主了,尚列侯人家,丈夫还在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宠幸起男宠的,大长公主还是头一份儿。就算堂邑侯本来身体不错,恐怕也要被气得躺倒了。 刘彻看着陈娇淡然的神色,忽然间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要为自己的岳父说几句话,但又觉得自己插手去管姑姑的家事,的确也没有这个身份。 “当皇帝其实也难。”他就和陈娇感慨,“要我是个列侯人家的子弟,只要你一句话,还不就私底下打过去了。就是你那几个哥哥,现在变得越来越放纵,我看也有董偃的关系在。” 陈娇实在不想和刘彻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她随意地说。“这种以色侍人的佞幸,不是本领通天,几个能有好下场?能够寿终正寝,都算是福气了。从审食其起,哪个不是主人才去,地位顿时一落千丈?到时候,哥哥自然收拾他。” 她望了刘彻一眼,嘴角不禁微微上钩。 曾经她听说董偃的消息,已经是被幽闭了数年之后的事了,那时候她已经病入膏肓,在长门园中凄凉地等待着解脱。父亲去了、母亲去了、兄长去了,陈家终于彻底败落,而唯独这个男宠,却依然风光地骑着高头大马,在长安街上耀武扬威——离开了大长公主,他又得到了天子的宠爱。 在男色女色方面,刘彻还真是生冷不忌,来者通吃。就算是作为一个帝王,他的吃相也实在是太不体面了。 没等刘彻回话,她又加了一句,“说不定,看到他的长相后,你就又舍不得收拾他了。” 刘彻却根本没考虑到董偃的美貌,有韩嫣、韩说兄弟珠玉在前,什么样的美男子他没有见过?一个董偃而已,并不稀奇。 他就是觉得陈娇忽然间好像又离得他远了一点,本来已经渐渐融化的什么东西,现在又往上冰封了一层——就算两个人已经取得了难以想象的和谐,但陈娇的心,依然像是黑暗中的水域,只有偶然划过的一道微光,能让他获得惊鸿一瞥。 不论是王姬还是贾姬,或者是那些在他的脑海里没能留下一点痕迹的女人,同陈娇都是截然不同,她们简单到一目了然,让人放心省心,不用生出防心。而陈娇呢,她做得很好,他也实在没有任何一点防着她的理由,他实在也没有防心,他就是觉得不甘心。 我对你这样好,刘彻想,可你为什么总还似乎有所保留,为什么我依然看不透你? 不知不觉,他想到了最近也挺得宠的卫子夫。 这个卫女和椒房殿一直走得很近,他私底下犯过几次疑心,但通过查证,她和陈娇分明也没有任何不应该有的关系。 可陈娇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无端端就多了一份坦然,一份松弛,这件事,令到刘彻耿耿于怀,敏感得连一个审食其,都能刺激到他的神经。 不过,他又想,卫子夫的确和陈娇也很有相似的地方,她就好像一泓清浅的小溪,似乎一目了然,但触手进去,又觉得要比想象中更深沉一些,韵味内蕴,也是个耐人寻味的女人。 只是刘彻身为帝王,宠姬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散心的器具,也就只有陈娇这样的配偶、这样的敌体、这样的皇后,值得他下工夫去品了。 52、交待 王姬的身孕将满五个月的时候,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寿也就摆开了阵势。 虽然老人家一贯主张休养生息,珍惜民力,但她毕竟是硕果仅存的高祖儿媳妇,打从高祖算起,几乎是历经六朝的老寿星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寿,朝野上下自然是要大肆cao办一番的,有些殷勤的诸侯王,甚至提早几个月就进了京城。就好比进来落落寡欢的江都王,其实就是送礼来的。 既然王侯们齐聚一趟,陈娇和刘彻自然也就特别忙碌,除了正事之外,少不得也要大开筵席,款待这些尊贵的亲戚,还有海外远道而来的使臣等等,众位命妇济济一堂,陈娇身边除了宫人,也罕见地带上了王姬和卫姬。 她实在是霸占了太多年刘彻的宠爱,曾经一个贾姬产后又去得利索,甚至都没能得意起来。如今身后的两个美人,一个身怀六甲,却还是对皇后恭恭敬敬,一个娇嫩鲜美,虽然听说最近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但对着皇后,依然是恨不得把鼻尖碰到脚尖上去。陈娇贤惠大度的名声传播更广之余,众人也都不禁感慨,“皇后的手段,也实在是太高妙了。” 尤其是刘陵,这些年来在京城住着,也时常有份进宫服侍太皇太后的,对陈娇润物无声的手段,更是心领神会。她眨着眼睛和隆虑长公主感慨,“恐怕将来看顾陈家的,还不是大长公主,而是要看皇后了。” 隆虑长公主深以为然,望了jiejie一眼,却没有随意接话,而是微微一笑,扯开了话题。 平阳长公主心里自然不大舒服,不过这两年来,刘彻和她的关系终究有所缓和,陈娇更是没给过她一点脸色,虽然卫子夫如今当红得宠,也没有迁怒到她这个始作俑者身上。她也就不敢随意在太后跟前多说什么,庆典上大家自然保持了沉默,私底下跟母亲回宫时,听太后抱怨起,“皇后实在是不贴心。”也都不敢多添陈娇的坏话。 “怎么说,都是有儿子的人了。”她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