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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种命令一样的语气,谢以云噎住,她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她从来没躺过这么舒服的床,床板隔着一层软硬适中的厚垫,布枕内里飘来淡淡的药草清香,十足的惬意。 可是除开身体的舒适,对谢以云来说,这张床就像刀尖,一不小心又会硬生生剥下她一层皮。 她怕。 她呼吸断断续续的,不知道该不该闭眼,却见朱琰一撩下摆坐在床沿,他的目光从她额头到下巴,再到她身上,宛若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滑来滑去,最后,落在她眼睛上,与她对视。 谢以云心里砰砰跳得厉害,她小声打破这阵诡异的安静:“殿下……” 朱琰长长呼了口气,说:“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谢以云噤声。 朱琰扬起俊美的眉头:“你试药救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想要什么金银珠宝,什么权力地位,我通通都能给你,只是,”朱琰目光有一瞬的狠厉,很快消失不见,他张开薄唇,说,“只是,你还得是我的人。” “以后你不是我的狗,你是我的人,别动不动学狗叫。” 朱琰指着一个人让他做狗,不会有宫人敢有异议,但现在,他收回他以前说的话,还是从未有过的第一次。 他的神情不太自然,也终于没强逼谢以云回答,收手站起来,出门去。 以云僵硬地躺在床上。 以云:“我好想送他一本言情啊。” 系统:“干嘛。” 以云:“教他公主抱的正确姿势,你看他手都伸过来,公主抱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把我扛起来,硌死了。” 系统:“……” 虽然还是闹不明白为什么朱琰突然对以云妥协,这个恶霸还会有好的一面,但是反正上个世界也不懂,它已经放弃深究,只说:“不然你让他硌真女主啊?反正你是白给的白月光,就先替真女主受这回罪呗。” 以云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而谢以云躺在床上,把朱琰的话一句句拆出来,又合起来,算是品出个道理。 朱琰不肯放她走。 她想,在紫烟宫,在朱琰身边,做人还是做狗,有区别吗?朱琰就是不肯放她走。可是听啊,朱琰这句话多么大发慈悲,他宣布,她终于可以做回“人”。 虽然她本身就是人。 但她还得感恩戴德。 朱琰只出去一会儿,就又回来,一个太医跟在他脚后,太医仔细给谢以云包扎手上残余的针孔,谢以云双手缠绕着白色纱布,勒出手肘柔美的线条。 太医切完脉,假装不知道谢以云身为一个太监却躺在长公主床上,留下医嘱就走了,又有四五个宫人捧着金银珠宝进碧云轩,就这样堆放在谢以云面前。 朱琰坐在床沿:“你还想要什么,就直说吧。” 谢以云嘴中苦涩,她露出服从的神情,只说:“回殿下,奴才想要去别的地方休息。” 朱琰眼尾一挑:“怎么,本殿的床不舒服?” 谢以云手指捻着床单,说:“奴才、奴才怕有什么闲话。” 朱琰很快反应过来,他现在身份还是长公主,连面首都没有就把太监往床上带,确实对名声不太好,不过,他也知道谢以云担心的是她自己在紫烟宫的名声。 他笼袖站起来:“本殿都没在乎名声,你倒是比我还在乎。”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满足谢以云这个要求,谢以云在紫烟宫没有别的住所,朱琰左右看看,不想让谢以云住太远,把她安排在耳房。 朱琰一句话下,没过半天,耳房修葺后变得焕然一新,家具都换成新的,除了谢以云住进去,连着还有那些赏赐的金银财宝。 人人都说谢以云这回飞黄腾达,试毒救朱琰,彻底成为朱琰身边独一无二的奴才,受朱琰的喜爱。 只有谢以云知道,她拿起赏赐的金珠子时,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听说吞金自杀死得又快又体面。 过去,谢以云曾看过在冷宫吞金自杀的嫔妃,嫔妃脸色雪白,嘴唇发紫,没有半点生前与贵妃作对的气势,死后尸首丢弃乱葬岗,连一抔黄土都不配有。 “哗啦哗啦”,谢以云手一软,一串金珠子掉到地面发出的声音唤醒她的神思。 她猛地将金银都藏到柜子里,哆嗦着手指把它们锁起来,别人视为身家性命的东西,她视它们为洪水猛兽。 锁完,她把那串钥匙丢进窗户外的花丛中。 她脑袋有点昏沉,裹着被子躲在床上发抖,紧紧攥着手心,她不要死,她还没有离开紫烟宫。 这样念想着,她迷迷糊糊睡去。 谢以云又生病了。 这场病,差点要了她的命。 33、第三十三章 谢以云本来就瘦弱,来紫烟宫后,每日忧思,心情甚少开怀,前几日为朱琰试毒后,身子还没好全,又遇到这样的事。病来如山倒,额头烫了几天,如今到最凶险的境地,竟是十二个时辰不曾回过意识。 朱琰紧紧皱着眉头。 几个太医在他面前忙上忙下,他眉宇间充满焦灼,脸色阴沉得能滴水:“这就是你们治病的结果?” 一个太医大着胆子说:“公主殿下,这位公公的病看起来是风寒,但用治疗风寒的药都不管用,恐怕是什么疑难杂症,恕臣无能为力!” 朱琰牙齿咬住嘴巴下唇的软rou,一用力,舌尖尝到一股血腥的铁锈味,让他能没有被盛怒剥夺所有理智。 他看向床上的谢以云。 谢以云睡在耳房的小床上,回暖的春季,她却裹着两顶厚厚的棉被,额上盖着沾水的白布,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得脱皮,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 朱琰的神色有些恍惚,他才发现,谢以云很脆弱。 他想起小时候放风筝,牵着风筝的线因为崩得过紧,突然“啪”地一声断裂,风筝在他的视野里慢慢消失,而他无能为力。 谢以云犹如这风筝,好像下一刻就要逃离他的掌控。 掩藏在高衣领下的喉结一晃,他被自己这种感觉摄住,伸手触摸她的脖颈,直到感觉到血液的搏动,才慢慢收回手指。 朱琰缓缓闭上眼睛。 向来条条有理的思绪,如今混乱不堪搅成一团线,什么朱珉、什么贵妃、什么皇帝,世家势力之间的弯弯绕绕,这些本来应该放在他心里第一位的东西,全部被抛开,这一团线里,只剩一个清醒的念头:谢以云不能死。 一想到她可能会死……不,他不能设想,他也不会让这个设想成真。 朱琰嘴巴里含着一口血气,他问太医:“什么治疗办法都用上了?” 安静了一会儿,终于,三个太医中,资历和年龄较老的太医出来,他恭恭敬敬说:“回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