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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眼被侍卫把守着的院门,回头冲着一个小尼姑招呼了一声,便带着阿愁绕过那院落,往后面的禅院过去了。 进了禅院的门,阿愁发现,这里竟是比前面还要安静。虽院里来来往往有着不少尼姑,可大家都一致保持着沉默,似乎是除了净明和住持等少数几个尼姑外,圣莲庵的多数僧众都是修着闭口禅的。 净明领着阿愁来到一个颇为僻静的禅院前,隔着那禅院的花墙,阿愁一眼就看到,之前在方丈室里见到过的那个白净老尼姑,正盘腿坐在木廊上,面前的小案几上放着本经书。 净明领着阿愁进了禅院,那圆一依旧在自顾自地默念着经文。直到一段经文结束,她拿起一只小槌敲了一下案几上挂着的一面石罄,这才合上经书,抬头看向她和净明。 净明上前向着圆一行了一礼,说明了来意。圆一点了点头,示意她俩上来。于是净明便拉着阿愁于廊下脱了鞋,二人上了那木廊。圆一又示意净明去禅室里拿药膏,她则抬起头,以和那在方丈室里一模一样的沉静眼神,默默凝视着阿愁。 再次被圆一师太以那种沉静的眼神凝视着,阿愁忽然有种微微的不安。她小心地动了动脚趾,一边偷偷按住裙摆,藏住脚上那破了好几个洞的袜子。 似看出了她的不安一般,圆一收回视线,伸手将身旁的一个蒲团向她推了过去。 阿愁看着那蒲团眨了一下眼,这才犹豫着在那蒲团上面跪坐下来,却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圆一看了,便冲她和蔼一笑,伸手拿过案上的一支笔,又抽出一张裁成长条状的纸,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将那纸条推到阿愁的面前——似乎认定了阿愁天生就该是识字的一般。 阿愁探头往那纸条上看去,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一句话:我心安处既故乡。 阿愁不禁疑惑地又眨了一下眼,抬头看向圆一。 此时圆一又再次以那种认真的神情在凝视着她了,似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见阿愁始终是这么一副懵懂的模样,圆一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纸条对折起来,然后递到阿愁的手中,示意她将纸条收好。 阿愁满脸疑惑地接过那纸条收好,却是实在不明白这老尼姑的举动是个什么意思。 这时,净明从禅室里出来了。她的手上拿着一个药箱。 圆一回手接了那药箱,从里面翻出一瓶药膏来。 净明见了,便上前一步道:“师叔,我来吧。” 圆一摇了摇头,伸手拉过阿愁的手,亲自给她的掌心里抹着药。 净明在一旁见了,不禁好奇地盯着阿愁看了又看。 抹完了药,圆一师太从那药箱里翻出一卷麻布,仔细地将阿愁的手掌裹好,然后看着她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 净明便替她解释道:“我师叔的意思是说,要你连着抹三天也就好了。”说完,她询问地看向圆一。 圆一冲着她微一颔首,认可了她的解释。然后她从手腕上卸下一串佛珠,却是就势套上了阿愁的手腕。 不仅阿愁,连净明都惊讶地叫了一声:“圆一师叔?” 圆一却微笑着冲她二人挥了挥手。 净明只得收了好奇心,带着阿愁从院里退了出去。 出了那禅院的小门,净明仍兀自疑惑地歪着头。半晌,她忽然扭头问着阿愁道:“你可愿意出家?” “啊?”阿愁一阵惊讶。正这时,她的肚子忽然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响声,惊得她一眨眼,净明则也是看着她一阵眨眼。 顿了顿,她才带着一脸同情对阿愁道:“你这是犯了什么错?竟又是挨打又是挨饿的。”又皱眉道:“不过,便是你犯了错,他们也不该这么对你。你才多大一点年纪。瞧瞧这张小脸,瘦得都快没形了,难怪总也看不到你笑呢。” 她伸手摸了摸阿愁的脸,道:“要不,你来我们庵里出家吧。便是出家人清苦了些,总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地挨饿挨打。何况我看圆一师叔对你挺特别的,你若能拜在她的门下,也是你的福缘了。要知道,今儿王妃送了一个人过来,亲口点了要拜在我们圆一师叔门下,我师叔都没点头呢。换作是你,不定她就肯点头了。” 虽然那圆一尼姑看起来有点古怪,可因她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种别样的温柔,阿愁不禁替她担心起来,问着净明道:“圆一师傅这般拒绝王妃,不要紧吗?” “不要紧,”净明笑道,“王妃送人来,不过是要替王府里那个多灾多难的二十七郎君祈福还愿罢了,拜在谁的门下不是拜?如今由我师傅亲自给那孩子剃度了,王妃那里应该……” 她忽地一收话尾,拉着阿愁避到一旁。 阿愁先还不解,等她从净明身后好奇地探头看出去,这才发现,原来是那广陵王府的众人过来了。 只片刻后,她和净明就被那些带刀侍卫给撵到了廊下。又过了一会儿,远远传来一阵说笑声。阿愁有心想从人缝里偷窥一眼那个王妃长什么模样,却因着她人小腿短,竟什么都没看得到。倒是有个小丫鬟在经过她和净明身边的时候,指着她对同伴笑道:“瞧那孩子,长得真丑。” 许是因为这句话勾得净明对阿愁愈发的同情了,等王府众人散尽后,她弯下腰去,凑到阿愁面前小声笑道:“你饿了吧?我们悄悄的,去给你找些吃的。” 第九章·秋阳 晚间,阿愁回到慈幼院,果儿发现阿愁的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手串后,不禁一阵大惊小怪。 她拿手指头顶着阿愁的额头道:“你这呆子,还不快把那玩意丢了!庵里的老尼姑给你这玩意,肯定是要化你跟她出家去的!若是别家庵堂倒还罢了,不过清苦一些,偏这圣莲庵是整个广陵城里规矩最严也最多的一家,除了几个迎客的尼姑和那个主持外,其他人都不许开口说话。人长着一张嘴,除了吃就是说的,叫人一辈子不说话,这不是叫人活受罪嘛!” 胖丫正躲在被子里偷偷吃着阿愁从庵里带回来的馒头,听了这话,便探出头来笑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呢,整天跟只喜鹊似的聒噪个没完。阿愁原就话不多,”又扭头对阿愁道:“若真能天天吃个饱,便是出家做尼姑也没什么不好。” “你个没出息的!”果儿回手就隔着被子拍了她一记。 正打闹间,门口挂着的灯笼忽然被人吹灭了。紧接着,老龅牙的身影映在门槛处,冲着黑暗的室内高声喝骂道:“都给我回床上挺尸去!谁再说话,明儿就禁了谁一天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