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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头土脸的爬回来,一直觉得颜面无存,在这班子里还不如从前有地位,心理更不平衡。他听说*军又在备战,在向社会各界筹军费,偷偷跑到第九军第二团那里去告密,说许稚柳从前和日本人做交易,私藏了一大笔黄金。反正这黄金他是得不到了,柳儿这叫花子也别想得到!要是他要钱不要命,*军把他毙了,那更好。华连成反正老人不多了,到时恐怕又到他庚子爷威风的时候了。 认识许稚柳的人,这一辈子从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他把庚子从大杂院一直拖到后堂容修容雅的灵前,把庚子扔在地上,让他向老爷大爷赔罪认错。许稚柳的嘴唇气得煞白,一双眼睛却象有火似的,亮得可怕,如果不是他还清醒的理智象钢铁一样箍住他自己,他恐怕就要在容修的灵前把这庚子打死。他逼着庚子背了华连成的班训,把他从此扫地出门。他咆哮:“容家……我们华连成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你滚!再也别让我看到你那张脸!永远不许提你是我们华连成的人!” 庚子魂不附体,许稚柳叫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听到一声滚立时屁滚尿流的爬起来跑了。 大家都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人敢去阻挡盛怒之下的许稚柳,也没有人打算这样做。 大约一个月之后,含杏才回到容家。 她看上去瘦了许多,再也没有从前那种抬头挺胸顾盼生光的神采。她低着头,在太阳底下,象个鬼魂般回到容家。一回去她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许稚柳找到她,跟她说话,求她不要走,她一言不发,自顾自的收拾。 “含杏!”许稚柳苦苦哀求:“都是柳叔的错。当初是我一时心软,把那条喂不熟的狼又留在了身边。都是柳叔的错,是柳叔害了你。含杏,你是在怪柳叔吗?求你,不要这样离开柳叔。” 含杏停了停,转过身来,看着许稚柳。她那清瘦的小脸,那削瘦的肩头,象一朵苍白的单薄的小花,她用那幽光闪烁的黑眼睛直视着许稚柳:“柳叔,你能回来,含杏不知心里有多高兴,怎么会怪你呢?只是含杏再也没脸死赖在柳叔身边了。含杏已经……”她的嘴角浮起一个笑:“这次含杏真的死了那条心,再不会缠着柳叔。或许这对柳叔,对含杏,都是一种解脱。” 她回过身去,拿起小包袱往外走,许稚柳分明看见,有一串晶莹如星的泪滴在地上。 那一刻许稚柳心如玉碎。 他想,他不能再辜负这个女人,在伤害了她那么多次之后,这一次,他绝不能放她走。 他上前两步,张开双臂,紧紧的将含杏拥在怀里。 含杏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不动了。 他抱得太紧了,紧得发痛。然而再没什么比这种痛更能抚慰此时含杏身心的伤害。含杏不动,不说话,她在等待,等许稚柳自己去下定决心。 许稚柳将脸贴在含杏的背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含杏,嫁给我。嫁给我好不好,含杏?” 含杏闭上眼睛,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滴。她咧开嘴,不知想哭还是想笑。然后她回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回拥着许稚柳,将泪湿的脸贴进他的胸膛,她失声痛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样伤心,其实那时她的心情是无比的高兴,仿佛一生的守望,都只是为了这一刻的到来。 第101章 既然决定要结婚了,婚事开始cao办。 第一台也在加紧重建,已经初具规模。华连成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 看大门的是新请来的伙计,二十来岁,叫安子。这天他看见门外站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乞丐,披着麻布一样的破衣裳,手里拿着只破碗,一边咳嗽,一边畏畏缩缩的在往里面张望。他走过去:“看什么看?” 老乞丐嗫嚅着说:“少爷,我想请问,从前这里住的那伙军爷呢?” 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他的声音又沙又哑。 “什么军爷?现在这里住的是许老板!”安子象轰苍蝇一样挥手:“快滚快滚!我们家老爷现在正有好事儿,没得沾了你的晦气!” 那乞丐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动了一下,他拖着那条断腿,上前一步:“许老板?是许稚柳?” 安子说:“喂,我说,你再不走我可打人了!” 那叫花子象没听见他的话一样直往里走。安子慌了,一把揪住这叫花子的黑手臂,将他往外重重一推:“老子叫你滚!耳朵聋了吗?” 那跛子摔了出去,碗和竹竿扔开两边,他趴在地上咳嗽,半天爬不起来,嘴里不知在嘟嚷着说什么,谁也没听清。 安子看着那叫花子又一瘸一拐的走上来,小心翼翼的,象只怕挨打的狗:“少爷,我,我想见见许老板。” “你这叫花子,见我们许老板干嘛?” “你,麻烦你跟他说,二爷想见他,他一定会见我的。” “二爷?哪个二爷?”安子指住他,哈哈大笑:“你是哪门子的二爷!哈哈哈,老子还没见过要饭的自称二爷!” 叫花子不安的动了一下,仿佛非常羞惭,但仍然坚持,压低的声音说:“我姓容,容二爷。” 安子再次大笑,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了:“你该不会说,你是这宅子从前那家主人,容嫣容二爷吧?” 叫花子抬起眼睛,那布满沧桑的,眼角堆满皱纹的眼睛,其中有一只象爆了血管,是红色的,说不出的丑陋可怕。他说:“我就是容嫣。” 安子觉得这人实在不要脸之极。 安子说:“我见过要饭的,还没见过象你这么死皮赖脸的。以为耍诈说自己是容二爷,就有人把你当爷爷供起来,管吃管住了?你他妈先撒泡尿照照镜子。听说容二爷当年那可是貌比潘安式的人物!算起来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吧,你先看看你自己这把老骨头,说你是二爷他爸都嫌老!” 叫花子低下头,用那只血红的眼睛,看着自己又瘦又干的手。 他剧烈的咳嗽,然后说:“我真的是容嫣。”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安子,你在这里叽叽咕咕的跟谁说什么?说个不停?” 一个丰腴的少妇,牵着个小胖男孩走了出来。 那安子立时换了一副讨好的笑脸:“朱家嫂子,您这是上哪儿啊?” “含杏妹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