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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一时也难以肯定皇帝究竟是出于什么原由,他驻了脚步,转身道:“如今信王才是要紧事,先将游夙放一放罢,王妃在后院礼佛,也快出来了,明之你先去吧。” 傅绍秋告退后,李泱正慢慢踱步往寺后走去,却听得有人呼了声薛王殿下,一看却是个故人。 来人正是前年李泱治灾时的宋州刺史魏广,一年不见,魏广见了李泱甚觉亲切。在宋州时,魏广已觉薛王气度襟怀皆是不凡,却也未曾想只短短一年内,当时尚且平平无奇的薛王,如今已是重权在握。 魏广此行进京乃是述职,他虽与李泱早已认识,可也没想借此攀上薛王这根高枝,今日偶遇纯属意外。魏广为官不算昏聩,李泱对他印象尚可,便笑道:“原来是魏使君。” “殿下千岁。”魏广忙下跪行礼,李泱虚扶了他一把,道:“使君请起,宋州一别,不成想竟会在这青龙寺相遇。” 李泱身着苍色对孔雀绫袍,首服长脚罗襥头,襥脚在风中微扬,勾勒出他的光风霁月之相,魏广忙回道:“一别已有岁余,卑职尚未恭贺殿下大喜。”他说罢又要再拜,李泱笑道:“使君多礼了,当日我在宋州时也得使君相助,你我算是旧识,不必如此客气。” 薛王如今位高权重,听说皇帝连骁卫都交给了他,本朝还尚未有皇子获此殊荣,再进一步便能入主东宫,可他仍是这般温润如玉,魏广心中更是叹服:“殿下当初的指点卑职历历在目,日日牢记于心,不敢忘怀。” 李泱淡淡地笑了笑,问道:“你今日到青龙寺也是为礼佛而来?” 青龙寺盛名在外,到此处礼佛之人年年都络绎不绝。 “卑职此次进京述职,再有三日便要回宋州了,今日来此是想为我那姨母一家求场法事。” 李泱隐约记得魏广提过他的姨夫曾在长安为官,后获罪被杀,不过这也是别人家的事,李泱并不关心,此时他心中尚有游夙一事,更是无意与人客套,只点了点头道:“使君真是奉孝之人,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留你。” 今日这能在薛王面前露脸,也算是意外之喜,魏广并不强求什么,又一躬身,道:“殿下保重,卑职告退。”说罢便弯着身后退三步,正欲转身离开,可此时李泱却忽地想起了什么,疾声道:“慢着!” 108 上元节刚过,宫里各处彩灯还未来得及撤下,四处仍旧张灯结彩,一派佳节气氛。几个小宦官拿着笤帚正在扫雪,其中有一人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他抬头望着檐上的彩灯,羡慕道:“这灯真是好看,我从前竟没见过这样式的。” 另一名年长些的宦官嗤笑一声,嘲道:“马经,说你眼珠子浅还真不是骂你,这怎么就算得是好东西了。” 名唤马经的小內侍微窘,嗫嚅道:“我才进宫没多久,自然没见过这般精致的灯。” 方才说话那人瞟了他一眼,道:“听说前几日至尊命人制了盏一人多高的影灯特赐给晋安公主,那上边的菩提叶可都是外邦进贡的,又缀上各色金银彩纸珍珠宝石,花费不计其数,那才是稀罕物呢,咱们眼前这些个廊灯跟那灯一比,不过就是泥土罢了,竟也值得你这么瞧?” 马经脸上浮现出向往之意,可又想公主那影灯再怎么好看,他也是见不着,倒是这五彩廊灯还能抬头瞧几眼。见他仍是对这灯念念不忘,那名年长些的內侍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些灯过不了几天就都该摘下来了,到时候帮你去求求阿翁,给你留一盏罢。” 此话一出,马经高兴地不知说什么才好,一时间竟也忘了道谢,只更加卖力地扫着地上的积雪,道:“多谢充哥,这…这雪我来扫吧,你且歇歇。”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纷纷笑了起来,可眼中也不乏怜悯,十来岁的年纪就离了爹娘,来到这不见天日的深宫,这辈子大概就为奴为婢蹉跎在了这里,他们想着想着又慢慢收了笑,在此处的人何尝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他们样的人,若是福气好的,尚能挨到出宫养老的时候,万一是没运气的,还不知哪一日就死在了掖庭。 方才还有些愉快的气氛逐渐暗淡下来,几人又一言不发地扫着雪,只有马经格外高兴,他不时抬头望一眼那彩灯,心生欢喜,手下便愈发觉得有力气。他只管埋头扫地,自然也没发觉不远处走来的几个人,直到被厉声喝止:“你在作甚!” 突如其来的骂声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几人纷纷往那边看去,只见一名老內侍拦在游夙身前,正板着一张脸训斥马经。 “你是哪个人手下的,怎的这般不长眼!” 马经早已跪在地上,吓得抖如糠筛,地上的雪结成冰,原是十分难扫,因此他便更加用力,竟没想到令那飞起的泥雪溅上了贵人的衣摆。他不敢抬头,只能看见老內侍身后那人绯袍下摆处的飞鸾踏莲绣的十分精美,可如此贵重的衣料上却染上了几点分外明显的污渍。 “奴婢是无心的,阿翁饶了奴婢这次罢!”马经用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可老內侍并不言语,只冷冷地看着他。 马经身后的几个同伴此时也是大气也不敢出,站在老內侍身后的贵人实在是他们惹不起的。 “连扫雪之事都不好,你在此处也是无甚用处了,来人,拉他下去打上二十杖,再带去掖庭充当劳役。” 马经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原本就被风吹成青紫的嘴唇不住地抖着,竟不知该如何求饶,家里的爹娘还望他能在宫中出人头地,怎的一转眼他就要被送去掖庭。 方才与马经说话的那名內侍于心不忍,他身边那人想拉住他时早已来不及,他磕了几个头,道:“这人是新来的,做错了事阿翁多打他几板子便是,他得了教训也不会再犯了,那掖庭……”若是进了掖庭,想再出来怕是不能了,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低沉悦耳的轻笑声打断,游夙道:“施林,你手下的人倒是良善之辈。” 施林忙作揖赔笑道:“这些奴婢不懂事,扰了郎君,是老奴没管教好。”他转眼间已是变了脸色,喝道:“要不你替他去掖庭服役,如何?” 那內侍立即噤了声,他虽于心不忍,亦是不敢再多言,只能暗叹马经太过倒霉,竟冲撞了游夙。 游夙笑与不笑,眼中都未曾起过波澜,他甚至都没去看跪成一片的內侍,只淡淡地道:“走吧。”老內侍挂着笑跟着游夙离开,走前还不忘狠狠地剜了眼方才替马经求情的那名內侍。 阿荃站在殿外,远远地瞧见游夙正往此处来,便迎了上去,笑道:“雪后路滑不好走,郎君一路而来可还好走?”她亲手为游夙掀开却寒帘,柔嫩细白的手映在淡蓝的帘上别显温婉,待游夙进去后又为他解了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