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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安好。 文帝倏忽睁开眼,一身湿漉漉的狼狈不堪的霍蘩祁就跪在眼下,淡淡道:“去换了裳,安心等着罢。” 文帝声音平静无波,霍蘩祁莫名感到一阵安定。 她应了,便又退了出门。 言诤提剑护在宫门口,此时巍巍然的大殿之下,有箭矢飞射,但由于披香宫筑基太高,易守难攻,那箭镞飞不上来。 火油撒了满地,但顷刻之间又被雨水冲刷而下,流入叛军阵地,要是放火,死的绝对不是陛下和禁军。他们不敢动。 一股硝石的味道弥漫了开来。 倾洒的硫磺扑了满地,火折子点不燃引线,只能空置。 也不知谁扯着嗓子呐喊了一声,“城破了!城破了!” 叛军一时群龙无首、六神无主起来,士气渐弱。 言诤护送霍蘩祁转入偏殿,“城破了,殿下很快会赶到的。” 霍蘩祁没见到袅袅,问她安危,此时偏殿里徐徐走出了一个人来,已经包扎好的顾翊均,施施然的,以他儒商世家的温雅姿态漫步而出,“顾公子。” 顾翊均低声道:“我点了袅袅的睡xue,等她醒了,这一切应该已经结束了。” 霍蘩祁“嗯”一声,也进了偏殿。 关于顾翊均和步微行两人是如何狼狈为jian,将她们耍得团团转的,这事她可以不计较,但袅袅恐怕不能不计较。从头到尾被瞒着的,也毕竟只有袅袅一人。 暖帐帷幄里,袅袅和衣而睡,换了素净的衣袍,睡得甚是安稳平静。 皇后命人将干净的袍子送到了偏殿,霍蘩祁更了衣裳,渐渐地,觉得小腹多了一丝坠感。 不知道是不是正常反应,她忧心地护住了肚子,愁眉不展。 外头的喊杀声渐渐只剩下了禁军杀红了眼的狂欢。 叛军声势已弱,已攻上玉龙阶的叛军退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时辰之后,马儿的长嘶闯入了宫闱。 千军万马,一时铁蹄飒沓,将宫阙踏出吞天坼地的轰鸣。 霍蘩祁耳膜嗡嗡直响,心如鼓撞。 他来了? 言诤护在偏殿之前,屏息严阵以待。 大波乌泱泱的军队,犹如黑蜂蝼蚁一般涌入,将叛军冲刷开,直入一道破出深渊的飞流瀑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所谓的叛军气势,在这绝对实力的碾压之下,一个一个已偃旗息鼓,伸长了脖颈任其砍杀。 言诤露出今日的第一个大笑,转头道:“殿下来了。” 顾翊均还剑入鞘,“嗯。” 他的神色很平静。 这是步微行与他的约定。 但是做生意太久了,顾翊均很清楚地知道,他被摆了一道。他用如此一个巨大的筹码,换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名头……想想也是可笑。 母亲知道了,该如何骂他不肖? 他从小就想与太子合作一回,芙蓉镇那桩人命案是个遗憾,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的联手。 只是唯独,让步微行功成名就之后,他自己一堆烂摊子,最大的便是对袅袅的隐瞒。 霍蘩祁近来本来嗜睡,但是此时也毫无睡意了,一直捏着一把汗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声音渐渐平息了。 她凝神听着。 上万人齐齐跪地的声音,举戈捶鼓的声音,山呼的声音,瞬息灌入了耳中! “陛下万岁,太子千岁!” 那山呼之声一道高过一道。 她扭过头,窗外瞬间雨过天晴。 梅雨时节,空气潮润得很,一时绚烂如洗,黄鹂啁啾地探过脑袋来,倒吊的紫色藤萝明媚摇曳。花影重重,拂过了眼帘,擦出久违的湿润。 霍蘩祁捂住了脸,任由温热的泪水从指缝之间落下。 担惊受怕了一个多月,终于,终于都过去了! 她就乖乖地躲在偏殿里等着,言诤他们也撤了,春音施施然前来,温笑道:“殿下在宫墙外围剿最后的叛贼,不过多时便可入宫来了,您可赶紧将眼泪擦一擦,等会要见人了。” 霍蘩祁喜出望外,欢喜地点头。 黄氏联合各大世家,虽在银陵势力庞杂,但也正因这势力来源庞杂,才显得军心不齐。另兼之黄中谷瞻前顾后,心有顾虑,左支右绌,最后又被至亲出卖,唯独仰天长啸一声,喟叹奈何。 朝廷大军涌入黄家时,黄中谷已一头撞死柱上。 军士只俘虏了黄榆一人。 黄榆落网时,父亲就血涌如注地倒在地上,为首的前来拿他的却是黄樾。 他脸色惨白,眼底漫过不忍和自责,披着一袭墨蓝的斗篷,宽敞的斗篷底下,那双手都在颤抖。 黄榆啐了他一口,“叛徒,你对得起黄氏满门,对得起父亲么!你这个孽障,忤逆不孝的叛徒!” 黄樾沉静地受了这一口唾沫,淡然道:“押他入宫,听凭陛下发落。” 一行人如众星拱月,簇拥着黄樾而去。 …… 霍蘩祁又等了近半个时辰,天色已暮,才看到一袭玄衣,满身血污的步微行匆匆来到偏殿的右耳房。 他的发冠也歪斜了一分,一身劲装衬得整个人孤瘦挺拔,霍蘩祁两眼泪汪汪的,看到他的瞬间,蓦地小嘴一扁,委屈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他走快了几步,将霍蘩祁一把抱紧了怀里。 步微行人消瘦得厉害,眼底都是乌青的影,见到她平安,才卸下心防,松了一口气,“圆圆我……” 话未竟,霍蘩祁却苦着脸一把推开了他,冲鼻的血腥味让她飞奔到窗口,干呕了起来! 第87章 怀孕 他马不停蹄, 急于确认她的安危,但回来之后,没想到会受到如此冷遇。一时间也大为懊恼。 可他没有靠近, 而是将玄色盔甲的外披解了, 信手搭在一条圈椅上,春音来得及时, 捧着碗浓稠的药汁,一进门, 只见一个扶着窗干呕, 一个站着不知所措, 春音的眼睛微微圆了,“殿下,这是太医开的方子, 娘娘身子淋了雨,还请喝了药便去歇息着。” 步微行“嗯”了一声,让春音将药碗放了。 霍蘩祁捂着唇,又高兴又羞恼, 喜的是他还不知,恼的是他粗心大意。 步微行端了药碗徐步走近,“圆圆, 过来喝药。” 他竟然也不问问! 霍蘩祁恼得红了脸,端起药碗,便囫囵地喝了大口。但是太烫了,烫红了嘴巴, 她又不肯再喝了,将药碗搁在了窗台。 身后繁华如障,初夏青烟如许,雨后初霁的虹绚丽曜目,她那张小脸被映得苍白而憔悴,像受了不少苦楚。 步微行一把将人捞入了怀中,唇便堵住了霍蘩祁的要发作起来的嘴,她试图挣扎,但咯着坚硬的盔甲,咯得肩膀都疼了,嘤嘤两声,被他将剩下的埋怨都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