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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你只欠我一人。” 见霍蘩祁蒙昧地望着自己,傻兮兮地猜不透望不穿,又有些懊恼地搔了搔耳后,他不自在地负起了手,“不过方便你还债。” 原来是他从顾翊均那儿将这块地买到自己手中了。 “可是,我还不起的。”霍蘩祁方得知雪芝的天价,颓丧地嘟唇,“我真的还不起,我得欠你一辈子了。” 步微行道:“那便欠着。” “啊?” “你想说什么?” 霍蘩祁摇摇头,睖睁着说道:“不想说什么,谢谢你。只是这地契,你还是等我还上了再给我。” “不是说一辈子也还不完么?” 步微行的声腔天然泛冷,又因为自幼身份尊贵,不体恤底下百姓和奴仆,所以总威严冷漠,不近人情。 听得身后凑过来的言诤暗皱眉头,这算什么话,聊了这么多句没一句在点儿上,殿下你就应该说:还不上就拿你还!这不就了结了么。 要是再通情达理、知情识趣一点,便说:以后你娘就是我岳母,什么地契什么雪芝,都不重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是。 可是殿下你瞅瞅你都说了些什么! 霍蘩祁也腼腆起来,“也是,那我只能慢慢还了,对了,我方才给言诤一点银子,他说帮我记上的,我会每日来还一点。” 步微行没说什么话,清冷的凤眸映着夕阳琥珀般的红光,惊心动魄般的妖冶。 那么冷那么冷的人,怎么会让人觉得有种妖艳美? 霍蘩祁捂紧了手中的地契,慢慢地垂下眼帘,“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三方债主变成了两方,霍蘩祁说不上高兴还是失望,少了债主,可是债主从温文尔雅的顾公子变成了生人勿近的……他,不知是福兆还是祸端。 白氏这回吓怕了霍蘩祁,她心里知道女儿倔强,绝不肯让自己再做绣活儿,便整日躺在家中,晒晒日头,看点二池塘里的游鱼,日光下澈,桃花般灼灼的夕阳,红绸似的铺泻于粼粼水面。 白氏看了看,捡起铁盒里的一点饵食,放了料下去。 这池塘里的水清澈甘甜,用来煮茶正好,可惜女儿现在连茶壶和炉子都不让她碰了,白氏虽然感念女儿孝顺,但被束缚自由,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圆圆。” 回家之后,霍蘩祁取了针线盒,将自己的擦破了衣裳就着暮光缝补,白氏见她针脚变得细密平整起来,也惊讶霍蘩祁近日去做了甚么,霍蘩祁扬起头,笑吟吟道:“我去帮徐伯伯他们染布了,那儿的布庄掌柜年轻时候是咱们芙蓉镇最好的裁缝,她手把手教我裁衣,我学得快,她一个劲儿夸我聪明呢。” 白氏见女儿日日辛劳,夜里只睡三个时辰,原本还滚圆的脸蛋也日渐清瘦下去,自觉拖累了她,心疼却又不知所措,“圆圆,娘这几天总是做梦。” “梦到什么?”霍蘩祁一面说,一面咬断了手里的线头。 白氏犹豫了一会儿,才温柔地开口:“梦到了你爹。圆圆,娘很想他。” 霍蘩祁咬唇,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放下了针线,努力地大口呼吸来平复。 她愤怒她亲爹在她出生之前便撒手人寰,抛下她们孤儿寡母,举步维艰,白氏知道霍蘩祁的心思,轻轻地搭住女儿的手,安抚她,“圆圆,娘陪了你十几年,却只陪你爹过了几个月。我很对不起他。” “娘,你不要说这种话,不要说……我也很怕。” “圆圆一个人也很可怜,圆圆只有你一个人了。” 霍蘩祁哽咽着抱住白氏,她不怕还一辈子钱,可她怕母亲轻生,怕她为了不让自己债台高筑而选择轻生,如果那样,她会内疚一辈子。 白氏叹气,“娘答应你,能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着,娘要活到看着圆圆出嫁了才甘心。” “嗯。” 霍蘩祁没想过嫁人,母亲说的话,她就只当母亲说了笑。 以她现在的境况,欠下这么多债,哪个男人敢要她? 即便是桑二哥,他们家虽然有钱,但也是小本经营,她见了顾翊均之后,早便知晓什么是人外人天外天了。 白氏绵软的眼波满是满足,女儿孝顺,这比什么都强。 霍蘩祁缝补好衣裳,从井里打了一桶水,到厨房,将雪芝切成几瓣,熬了一锅药给母亲喝,亲眼看着母亲白氏喝下,她才安了心。 翌日霍蘩祁照例出门,白氏躺在院里安歇着,躺在竹条藤床上,侧眸望着淡淡的云朵,绯艳的红云,满院碧树如赴盛宴般的夏色。 不料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19章 失恃 趁着曦光曙色,步微行上了县衙。 王吉一早被人拿了把柄和罪证——在市井之间出入,时常到赵家侧巷和后院的篱笆院墙外张望,赵老夫人有一回亲自瞧见了,拿着笤帚便赶客,后来背着赵老夫人时,王吉又与阴氏私会了两回。 终在一片碧波荡漾的湖上,在窄窄一方隐蔽乌篷船里,抓到了通jian的二人。 捉贼拿赃,捉jian在床,证据确凿无从辩驳,左右是一个死,阴氏便将什么都招了。 没想到审案时,侯县令才发觉另一件事,赵老夫人原来一早知晓媳妇儿与人有染,只是一来不敢捅穿这事儿,怕王吉事先下手报复,二来,不管阴氏腹中孩儿是谁的骨rou,赵老夫人希望他姓赵,也算留个香火。 县令便犯了难,依照大齐律法,这孩子理当判给孩子亲生父亲,归祖宗祠堂。 但是孩子是王吉的骨血,这人与已婚嫁的女人勾搭,人品低劣不说,他必定是要受惩的,牢狱之灾免不了,谁来照顾这孩子? 于是师爷又支了一招,让他请步微行前来断案。 天色微明,步微行轻车到县衙,曦光如莲瓣舒,日色稀薄,升堂的惊堂木惊醒了整个芙蓉镇。 赵六这案子终于是尘埃落定。 霍蘩祁又在布庄里帮忙干了一天活,因为坐了一整日没下地走几步,便腰酸背痛,没想到这一疼起来,倒将先前积攒的伤病一并引发,两手又酸又疼,肿得像两只萝卜似的。 掌柜了送了她一匹绢,霍蘩祁便忍着疼,咬咬牙将绢布扛在肩膀上往家走。 推粪车的王二叔从巷口拉车出来,见到霍蘩祁,急得扔下了板车,“阿祁,快来,你娘不好了!” “什么!” 霍蘩祁愣住了,望着满脸汗水的王二叔,仿佛没听懂,王二叔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手里的那匹绢扔在板车底下,扯着霍蘩祁便往家赶。 “我昨日欠你两个铜板没结清,本想你换了新家,正好能去串个门,替你把钱送过去,没想到,就看见你娘倒在院里,我急忙让人去喊大夫,这才过来寻你,阿祁,走快些!” 霍蘩祁任由王二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