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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叫傅庚瞠目的是她认人的本事。 她哪一只眼睛看出他是伶人的? 就因为他生得俊了些,穿得破了些,便被当作伶人了? 伶人能有他这一身气度么?这个叫什么颜姑/娘/的,这眼睛也不知是如何长的,认他作夫子也就罢了,竟将当朝堂堂大九卿、太子少师,认作供人取乐的伶人,这也真是…… 傅庚暗自摇了摇头。 识人不清、胡言乱语,也难怪这女子会成老姑娘。 可是,她方才说的话倒也并非一径浑说,有些话还是颇有些意思的。 只是,道理人人都懂,说起来也很容易,然这世间懂得道理的人何止千万,而真正能依道理而行之人,却只寥寥。 傅庚又摇了摇头,向花幛外头看去,却见园中寂寂,唯东风拂过花树,偶有落红飘过,除此之外便再无旁人。 他掸了掸衣襟,缓步踏出了花幛,信步而去。 闻笛别馆又变得安静了下来,那些轻颦浅笑、喁喁细语,很快便被暖风拂乱了去,唯蔷薇如故,花香依然…… ☆、第663章 谢谢各位童鞋的打赏和月票,作者君在此团团一揖,然后再求个推荐票,谢谢大家啦。 ************************************************* 荼蘼芬芳的五月,便在这暖人的薰风里悄然过去了。 当六月携着最初的热浪袭卷金陵时,金陵女校的名声已经响遍了全城。 皇后娘娘坐镇,勇毅郡主牵头,更有无数名媛才女任客座夫子,金陵女校可谓声势煊赫,吸引了无数视线。而金陵女校的运作模式也让金陵城的百姓议论不息。 金陵学校是以“义塾”形式经营的,不仅学费十分低廉,且每天还提供两顿免费学生餐,一些特别贫困的家庭还可以免去学杂费。 如此优厚的条件,对平头百姓极具吸引力。单说那两顿免费学生餐,便可将学费赚回来了,更省去了好些嚼用,一时间,那些家中有女儿的恨不能连还在吃奶的女娃娃也送进去入学,而家里没女儿的则只能又妒又羡。 至六月初,学校运行渐渐步入正轨,傅珺亦开始着手安排下一步计划。她打算再开办几个作坊,让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女学生入坊工作,挣钱养家。这个计划还在酝酿中,她这几日每天都拉着阿九做预算。 这一日清晨,傅珺梳洗已毕,见孟渊要往官署去,她便跟出来提醒他:“今儿你可早些回来,我们还得去青云巷看地方去呢。” 青云巷位于玄武大街左近,是一处平民商业区,各方面条件皆很不错。治安也好,傅珺打算将女校开办的作坊集中在那里。 孟渊便颔首道:“自然。”说罢又向她端详了两眼,见她穿着件香雪纱斜襟藕花轻衫,朵云纱雪紫湘裙,裙缘与襟边皆绣了细碎的米分紫茶花,发上簪了蓝琉璃莲花发钗并簪子。一身清清浅浅的颜色,雪腻肌肤、明眸若水。立在廊庑边上。直叫天地皆失了色。 孟渊的眼神便幽暗了起来,他喉头吞咽了一下,转身回至她身边。向她耳边低语:“这样穿,很好看。” 傅珺被他说得一愣,过了一会方才明白过来,一时间倒有些啼笑皆非。 孟渊的所谓好看。指的是她这一身衣裙的颜色,浅紫色亦是紫色系的。那是孟渊的最爱,难怪他会有此一说。 原来是因为这个。 傅珺摇了摇头,展袖道:“这料子还是你买的呢,你自己倒忘了。若是你想不起来。下晌我与你同去库房瞧瞧,且看看那里头有多少这个颜色的衣料。”说着她自己没忍住,掩唇笑了起来。 这一笑横斜多姿。孟渊的眼神便又暗了下去,走上前来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直说得傅珺面泛薄米分,这才满意而去。 看着他修长高大的身影消失于院门处,傅珺觉得,若此生能与孟渊做一对腻腻歪歪的夫妻,倒也不算太坏。 这般想着,她便又笑了起来。 “娘娘,时辰不早了,可要去夫人那里?”涉江上前轻声请示。 傅珺便自窗扇向房中看了一眼,见博古架上的座钟已经指向了“柒”,倒确实到了晨定之时。 傅珺便笑着点头:“这便去吧,总归我也不饿,点心回来再用。” 涉江领命,吩咐小丫鬟将点心罩子罩上,青蔓等人亦围随了过来,一行人径往素心馆而去。 今儿傅珺请安的时辰可有些晚了,才一踏进素心馆的明间儿,便见裴氏居中高座,冯氏与吴氏分坐两旁。 裴氏穿着一身团花福纹墨绿褙子,手里端着个茶盏,遥遥地向傅珺看了过来,架子倒是搭得十足。见傅珺行礼,她也只在鼻孔里“嗯”了一声,既未叫起,亦未让座。 对于裴氏的冷脸,傅珺早便惯了,行礼过后便自起了身,向末座的位置径坐了下来,一行一止风仪俊秀,裴氏的态度对她根本没有影响。 裴氏冷眼看着傅珺,眸中蓦地便有了针尖般的锐意,旋即又换作冷笑。 她几乎快要忘了,这位勇毅郡主嫁入国公府,已经时过一年。 一年前她不能拿这位郡主娘娘如何,可如今却未必了。 念头转至此处,裴氏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看向傅珺的眼神亦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三郎媳妇,昨儿歇得可好?”待傅珺坐定,裴氏便语声淡淡地问道。 “劳母亲动问,媳妇歇得很好,多谢母亲。”傅珺起身恭答,无论是表情、用词还是动作,皆是端正有礼,有若最标准的礼仪范本。 裴氏面上掠过一丝不喜。 她顶恨傅珺这样。 这所谓的从容有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裴氏,眼前这位乃是尊贵的勇毅郡主,而她裴氏却只是个五品宜人罢了。 “坐罢。”好容易压下心头怒气,裴氏淡声说道。 傅珺依言坐下。 不知何故,她觉得今天的素心馆气氛有些诡异。 “三郎媳妇也过门儿一年多了罢。”裴氏再度开了口,语速不紧不慢,“这一年多来,也不知我们国公府的日子,你可还过得惯?” 傅珺微微挑眉。 这真是难得的拉家常的开场白。 “媳妇过得惯的,多谢母亲垂爱。”她语声平静地回道。 “嗯,你这礼数倒真是好得很。”裴氏不冷不热的赞了一句,复又是一笑:“既是你这般知礼,我接下来说的话,想你必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