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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他们所知,南人一向讲究礼仪,高门贵族更讲风度。自进京之后,这些契汗人所见者皆是如谢瑛这一类绵里藏针、风度洒然的类型。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傅珺这种完全没有一点风度、如同疯子一般的南人。 难不成这位傅氏四女其实才是他们契汗人来着? 而最叫人不能忍的是,明明这傅氏四女已然赢了,却偏还要补上那致命的三脚,且还是踢在那样一个奇怪的位置上。 这是踢人呢,还是踢牲口呢?这是拿他们契汗国的公主当成什么了? 越是这般想着,那些契汗武士便越是愤怒。便有人用生硬的大汉官话怒喝道:“何人敢辱我公主!” 这一声怒吼大约是用上了所谓的内力。在满场的喝彩声中,竟也能穿透而来,直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场中略略一静,而傅珺亦在这声怒吼中想起了一件事来。 她蓦地冷下了面容。待场中全然安静下来之后,方转眸直视着那说话的契汗武士,目中全无一丝惧色,只清清淡淡地说了两个字: “解甲!” 那武士闻言愣住了,随后他的脸上便涌起一阵狂怒。大吼一声便要冲过来,被一旁的龙禁卫直接架住了。 那契汗武士身不能动,口中却仍是大声喝骂道:“兀那南人,胆敢辱我契汗黑甲!” 傅珺见他虽被制住,却仍是一副悍勇凶猛的模样,眼前不由便浮现出了那些衣不蔽体的流民来。 那一刻,一股无名之火蓦地窜了上来。 她也不知这股火是为何而起。是被人算计,不得不挺身应战的愤怒,还是这些契汗人凶悍的态度,挑起了她压抑多年的怒火。她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很愤怒。愤怒得想要冲上去跟那些人狠狠打一架。 这一刻。那个隐伏于身体里的二十一世纪灵魂,占据了绝对的主导。 傅珺只觉得热血上涌,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喷出火来一般。 她猛地举起手中赢来的那三面彩旗,重重地往地上一摔,一脚便跺在了那彩旗之上。 这个举动让那所有人皆是一愣,随后他们便听到了一声断然怒喝: “尔要战,我便战!” 那声音朗亮脆丽,却又嘶声若吼。整个大殿仿佛都在这嘶哑的吼声中抖了一抖。 众人尽皆噤声,看向那挺立于红毡之上的少女。 那一刻,从这个少女的身上散发出了一股惊人的气势。直若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又若奔雷惊涛袭卷而至。 所有人都将目光凝在了傅珺的身上。 这个瘦弱纤秀的女孩,此际却像是一团火、一束光,如此的灿烂夺目。如此的灼然耀眼,让人根本不敢逼视,生恐这一眼看去,便要被她身上那明亮的光与热灼伤了眼睛。 “哈哈哈,好,好。好!我大汉朝的女子,真乃巾帼英雄也。”皇帝长声大笑着,人已自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人从里到外都焕发着愉悦与欢喜,与方才沉着脸的模样直是判若两人。 这结果简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这傅三郎的女儿还真是颇具乃父之风,倒有那么几分不要命的架势。方才她痛击萧红珠的样子,连皇帝看到最后都觉得有点过分了。 尤其是最后那三脚,简直就是惨无人道啊。且还是踢在那么一个位置。想那明珠公主再是如何,也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也不知挨了这三脚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皇帝一面想着,一面便又冷下了面色,向坐在一旁的谢瑛看了一眼。 谢瑛立刻长身而起,对萧常远淡声道:“还望贵国约束下属,勿于大殿之上喧哗。” 萧常远一时间直气了个倒仰。 谁喧哗了?谁喧哗了? 方才明明是傅氏四女怒喝了一声好吗?那声音别提多大了,直到现在还震得他脑仁儿发疼呢。这会子这谢瑛却跑来叫他约束下属。你们大汉朝怎么不先约束这个疯了一样的贵女先? 心中虽如此作想,然萧常远此时却是知晓,他们已然输了。不只输了约战,亦输了气势。 这傅氏四女的一声吼,生生地让他们契汗使团所有人都静了一静。 便是这瞬时间的安静,这整个场中的氛围已是大不相同。 他们自进京之后苦心营造的那股子足够震慑敌手的煞气,已经在傅四氏女的这一胜与一吼之中,渐渐地被弱化了。 皇帝满意地看着萧常远那张微微僵硬的脸,复又向着远处的傅珺招了招手,和颜悦色地道:“四丫头,近前来。” 傅珺遥遥地向皇帝蹲了蹲身,复又站起身来,随后便在皇帝殷切的目光下,在无数道视线的凝视之中,张开口“哇”地一声喷了口血。 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方才她就觉得喉头腥甜,一股一股地往上泛着恶心。看起来,萧红珠的那一拳以及无数下肘击,还是伤及了她的脏腑。傅珺有些悲哀地想道,她恐怕又要吃上好一阵子的苦药了。 ☆、第403章 傅庚早已是忍耐不住,一个箭步便冲了过来,扶着傅珺急声道:“我儿可要紧?” 傅珺只觉得一阵阵地头晕眼花,然而现下她还不能倒,她还有一件事没做完呢。 傅珺举起衣袖,动作优雅地抹了抹嘴角沾染的血迹,倚着傅庚的胳膊站直了身子,转眸看向了一直淡淡地望着这里的萧常远,灿然一笑道:“大皇子殿下,我赢了。契汗国开放五年马市,每年不少于三千战马,此事需得践诺。还有——”傅珺伸手指着那群被龙禁卫困在当中黑甲武士,淡声道:“叫你们的人即刻解甲,不得少待。这是我赢来的!” 傅珺话音一落,萧常远的面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军士解甲,且还要当场就解甲,这算得上是对契汗国军士的大辱,若是就此照办,那他们契汗国可算是丢人丢到邻国去了。 然而,旁边的大汉朝人却不管他脸色如何,那些白石学子俱是起哄道:“对,这是傅四姑娘赢来的,尔等须得践诺。” 还有人道:“你们的公主已经应下了,尔等不得食言。” 一旁甚至传来了女孩子娇嫩的声音,笑着道:“咯咯咯,别是应了却做不到吧,那可真是太丢人了呢。” “对呀对呀,”又有女孩子嫩声附和道,“一个个外表看来威武得很,这时候却无一丝男儿当践诺的勇气,还不如我大汉朝的女子呢。” 这些娇软柔嫩、甜脆如莺的说话声,很快便收束于长辈们隐约的呵斥声中。然而不可否认,这些女孩子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