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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边的凳子上,隔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听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带我们走。” 沈斌垂眼,声音哑得不像话:“如果没有这次任务,我也会再回来。” “可就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或许会遇到更坏的事。” 苏夏抬眼:“你要回去了,知道吗?” “知道。”男人扯了个笑,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当初晓军陪我来,这次我陪他走。我去给他家当儿子,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这个残废。” 视线顺着落在包扎的肩膀处,原本健壮结实的右胳膊被切除了。她再也说不出半句话,起身给他倒水来掩盖落下的泪。 “我算是捡了条命。”沈斌在背后淡淡道:“只可惜不能继续效力了。” 他没担心残缺影响自己,却只想着不能继续效力及如何补偿张晓军的家人。苏夏呼了口气,转身把杯子放在沈斌左手处:“把他家的地址给我吧。” 男人顿了顿。 “也尽我们的一份力。” 没有儿子这根脊梁骨,两老需要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虽然她知道对于两人而言,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沈斌没再坚持,缓缓说出一个地名。 苏夏没有用笔和纸,这个地方几乎刻进了生命里:“好。” “不要有负罪感,”沈斌在她离开的时候开口:“大家都是各司其职,没有谁为了谁。我们冲锋陷阵的时候也有医生为救我们流血牺牲。” 苏夏点点头,轻轻合上房门。 再回去的时候室内多了几个人,乔越招她过去直接一句话:“我们也要走了。” “走?”苏夏没理解到意思,以为乔越他们又被安排到别的地方:“现在还能去哪?” “不是去哪,是回去。”列夫叹了口气:“刚才接到总部的电话,所有热带病组项目全部叫停并撤离。这里的局势有可能会像更坏的方向发展,虽然我们之中有外科医生,可队伍主攻的并不是这个。” 要走了。 苏夏接到这个消息后以为自己会松口气或者高兴得喊出声,却都没有。此时此刻心却出奇地平静,平静之后还有些空:“什么时候?” “下午有人接我们去机场。” 她站了会才意识到要去收拾东西,可走到空荡荡的屋内却发现什么也不用收。除了人在护照在,别的什么都没留住。 终于要走了,而被迫撂下的却是一堆烂摊子。 直升机来之前,医队把手里的东西及记录转交给当地医师。 对方茫然又渴求地一路跟在后面天真地问:“你们走多久?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可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因为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这批走了还会有新的项目组的人来。只要有需要,这块土地绝对不会被放弃。 到达喀土穆,列夫就与他们告别。 “我要去找左微。”男人摸着终于舍得剃的胡子感叹:“好久不见,挺想的。” 苏夏以为左微早就回国,听见她也在这里,纵使情绪低落,也忍不住想去看看:“她在哪?” 乔越看了下表:“两小时后飞国内的机票,恐怕我们赶不上。” 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遗憾,列夫咧嘴:“我把你们的心带去就行,再说人去多了我紧张,一紧张就不会说话了……我今天帅不帅?” 刮了胡子的脸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只是……长期晒太阳的上半截是棕色的,胡子下的皮是青白的。 混在一起是另类的。 大伙违心地应付:“帅。” 上飞机后苏夏就犯困,望了会越来越远的地面,有种很遥远的恍惚感。 短短几个月的经历却像是过了一辈子,人生的大风大雨几乎全都集中在这里。到现在如果有人问她感觉如何,说点什么,毕竟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可苏夏觉得自己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想起这些心就会跳得很快,胸腔压抑不住的澎湃。 苏夏一路睡过去,乔越将自己的毛毯小心地搭在她身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她看了很久。想去摸摸她的脸,把眉心那个“川”字给抹平,可又怕惊动她。 空姐几次要来送餐,他都用手势示意停在不远处自己起身拿。热水冷了又换,只怕她醒来想喝。 直到稳稳降落,乔越贴着依旧熟睡的苏夏亲了亲:“宝宝醒醒,我们回国了。” 第66章 苗头 太阳势头很足,把地面晒得一片明晃。苏夏下了摆渡车后伸手,感受掌心接住的光和热。 “感觉怎样?” 她搓了搓微烫的指尖:“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小视频,有个在这留学的非洲黑人对着屏幕说——这里太热了,我要回非洲去避暑。” 太阳不大可是气候闷热,比起站在阴凉地会比较凉快的非洲,这里的闷热并不逊色。 乔越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这样的状态才是你。” 候机的旅客中不乏穿着时尚、皮肤白皙的美女,路过身边飘出清冽甜美的香水味。苏夏从自己起毛边的鞋子看到磨出线头的衣服,对自家老公苦笑:“在那边我觉得自己还挺光鲜,可回到这里就觉得像个难民。周围肯定特别想不通,觉得要不是你眼瞎要么你就是我养的老白脸。” 乔越闻言抬头,几个嘀嘀咕咕往这里看的小女生脸红地躲开视线。 他侧头盯着她:“我准备辞去n市的挂职到你这里来,万一没有医院要我,恐怕还真得让你养。” 狂喜从心底腾升,笑容从嘴角放大,苏夏贴着他的胳膊嘿嘿笑:“养养养!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都是哪跟哪。 其实已经有两家医院抛出橄榄枝,乔越双博学位摆在那里闪闪发亮,但要的都不是他的热带病学,而是心外科技术。 回去的路上不免要坐很久的车,可宽阔的八道高速路跑起来比飞行还要稳健。苏夏下飞机后的精神在坐车中再度消磨,全程趴乔越腿上半睡半醒。 “回国前我想了很多要吃的东西,可现在只想吃水煮白菜。不放盐,就嫩嫩的菜心。” “我已经给妈说了。” 忽然有些近乡情更怯的伤感,她叹了口气:“我想她。” 沈素梅做了好大一桌的菜,可又生怕哪里不够。她在客厅坐了会又起身:“老苏,夏夏以前是不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