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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对他们刚才究竟在做什么心知肚明。 但是行军路上确实疲惫,明明是修整时期,还让他们来这里守风。想想最近几场战役中自己亲卫们的骁勇善战,对这小小的差错,少君就姑且不提。 他只是从一个亲卫手上接过披风,将黑色的披风高高扬起,系在身后,冷淡地说。 “下令整军,出征。” ☆、夺取社稷的第六棋子 初秋的夜晚还没有入冬时的寒意, 在微醺的夜色下,晚风吹起人的发丝,颇带着让文人雅士吟诗作对的诗情。 但在场者中, 却没有人有欣赏眼前这些美景的心情。 姬文纯派给他的主军将三百精兵, 派他趋前掩护主力部队的行踪。 “伪朝的逆贼不知情,”负责刺探军情的郎将回来报告, “属下愿以此职和性命担保。京都中依然夜夜笙歌,全视我军为无物。他们盲信了守军, 却不知道我们已将东门的守将收买。总而言之, 我军将于夜间出军的消息, 丝毫未曾走漏。” “守军规模如何?”被众人围着的少君冷静地问。 “约三十六万,分居三处营地,散于城堡周围, 彼此间有河水相隔。”男人露出爽朗的笑,“从京都内发动夜袭,这将成为他们的死期。” “他们的兵力是我们的五倍。”旁边的将领提醒,“我们的后续部队无法在今夜赶上。” “言之甚是, ”姬文纯淡淡道,“但伪朝比我军更缺一物。” “呃,什么?” 姬文纯只是以黑色的眼睛凝视着军营外遥远的京都:“……不破即灭的野心。” 这曾经让自己出生和长大的京都……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也不知道当初城墙和街道的鲜血, 是由谁染红的,如今又要使谁的血液再次浸染。只是被夜风吹凉的护城河,今夜毕竟要由鲜血再次让它温暖。 ——如今,决战时刻已经来临。 一心率领大军出征的姬文纯已经上马, 亲卫为他拉住了缰绳。头盔遮挡了他的面容,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从下面露出来。 为了秘密行军,火把暂时没有点起,在月光侵染的黯淡黑夜中,闻讯匆匆赶来的将领们只能看到骏马上那漆黑的身影。 他们请求姬文纯在这场战役中绝不要亲临战线。 “这是最为重要的战事。”姬文纯对他们宣告,“破城之战至关重要,一旦斩获京都,天下各处便会闻讯对正统臣服。我需要让他们看到自己效忠的主君的勇气,少君必要与他们同在。” 将领们请求着:“万军皆向往着与您并肩作战的名誉,但请务必看重自己的身体。破城之战生死危亡,如今少君正是大琰留下来的最后血脉,倘若您……有所不及天命,则大业危矣。” 危吗? 姬文纯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心里冷漠地想着,就算自己死在战场上,也总有人会再次挑起大旗,试图夺取天下。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支配者,热土总是热切地等待饮用寻求建功立业者的血液。只是在从野心家里选拔出真正的支配者的时候,必定又是一场逐鹿天下的乱战罢了。 “别去。”眼看着这些人压根无法动摇姬文纯的决定,伊文只能插口,“这场战役太危险了,你不能身先士卒,别忘了,文纯,一旦你身亡,所有会建立起来的朝代,都不再叫做大琰。” 而姬文纯一向听他的话—— 就算在这么重要而他又压根不情愿的事情上也是一样。 结果将领们就这样看着本来一意孤行的少君皱起眉头,露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却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顺带接受了围在营帐外的三千守军的保护,独自留在将帐里指挥军情大局。 姬文纯站在营帐前,看着大军在夜色中沉默地向着那远处的都城跋涉,心里暗暗想着,倘若真到了军破事败的生死关头,这三千守军够吗?那数万大军够吗? 就像是此时高居京都之上,自诩着繁华未尽的伪朝贵族们一样,国鼎覆灭时,命运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见。 森林里突然能够听到一声清脆的鸟鸣,那种高亢而尖锐的颤音,有如冰冷的利刃,战栗般刺穿了他的脊背。 然后姬文纯听见了另一边又有一只鸟颤鸣应和,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这是整军出征的信号,作为这支军队的统领,他相当清楚。 只是在暗哨们的互相应和后,高空中突然有一只白鸟飞过枝桠,发出一声颤抖般的悲鸣,仿佛被箭矢射穿一样,让人觉得哀绝。那声真正的鸟叫竟然让姬文纯硬生生地打了个冷战。 反映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在颤抖。 那个声音太过阴森。一时间,他竟然对那远处京都城内的人们产生了一丝单薄、也无缘由的怜悯。 “死亡之声。”伊文在他的意识里评价道,“进营帐里吧,文纯,等待消息。” 姬文纯听从了他的要求,下令让亲卫们留守在外,自己进入了营帐。 一进入封闭的环境中,周围立刻变得安静下来。 明明就是寂然,但在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中,姬文纯却奇妙地听见了远处的响动。 那些本应该遥远得让他无法听见的声音,却在迅速逼近。万马奔腾之声,枪剑铠甲交击,士兵喃喃自语,祈求着能够返回故乡与亲人团聚,压低的粗重呼吸。 声音越来越大,他听见了京都里的笑闹声,贵族们撕裂开价值不菲的绸缎,护城河的水花飞溅开一朵浪花,守城的士兵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困惑却也无所谓地看着自己其实早已被城外的敌军收买了的长官,向着能够封锁厚重城门的门闸走去。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然后他听见了号角。 姬文纯猛然睁开了眼睛。 复仇的号角声已经吹响,低沉浑厚,充满哀悼之音,相互呼应,加入了这场黑暗的大合唱。军士们高声叫喊,马儿前脚踢扬,箭雨与尖刃锐利无比,残酷开始杀戮。 丛林用力吐出按捺多时的气息,整个夜晚顿时充斥人马哀嚎。 他听见马蹄奔波,铁靴溅起浅水,剑劈钢铁盾牌的钝音,钢铁碰撞的摩擦,弓箭呼啸,战鼓雷鸣,一千匹马同时发出惊叫。人们或高声咒骂,或乞求饶命,或得免一死,或劫数难逃,有人得以生还,有人则命丧于此。 有一次,他仿佛从身边听见了那伪帝的声音,清楚得好似他就站在身边,痛苦喊叫着,狼狈地滚落在泥土里,慌张地想要从宫殿里逃走,却被人一手抓住,惨白的刀锋恶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身躯,带着血溅出来。 血液喷涌而出,炙热guntang,让他发自内心的觉得痛快。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