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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他,告诉他,今天是他伸冤的唯一机会。他豁出去了。老检察官说,自己一直坚守人民检察官的职业道德,从业多年从未办错过一件案子,屡次受到表彰,然而却因为一桩市委书记受贿案,被对方律师反咬一口,自己与另外两位不肯向钱权低头的检察官,相继被栽赃入狱。 原本姜书记准备去市检察院指导工作,检察院上下神经高度紧绷,将全院打扫得精光锃亮,寸尘不染。旋即又穿着齐整地在寒风中列队欢迎,一位老同志等得太久了,险些扛不住,当场厥过去。 但他们都白等了。 派人照料老检察官,姜书记没去指导工作,而是听从唐奕川的建议,改道去了关押那位市委书记的看守所,点名要见人。 谁也没想到,人居然不在。 看守所那边措手不及,根本没时间通风报信,生生被抓了现行。这位市委书记日子过得逍遥,因为今天是他孙女生日,他跟人打了招呼,就溜出去给孙女庆生去了。 看守所的民警齐齐外出找人,最后是在当地的某夜总会包间把人找回来的。 众人目瞪口呆,姜书记勃然大怒。 再稍一逼问,才知道这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当初这位市委书记不肯去监狱服刑,就是仗着自己在这地方有关系,他坐牢的日子比在外头还舒坦,时不时还溜出去放放风,看守所方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都是唐奕川从许霖那里听来的消息,再由许苏彻底坐实的。他知道,这位市委书记还有一个月就刑满了,他知道,今天就是他孙女的生日。 事实摆在眼前,老检察官显然确实有冤,姜书记拍着桌子大声质问,这是谁办的案子?! 向来温和亲民的姜书记从未如此动怒,一屋子的公职人员静若寒蝉,半晌,才有人唯唯诺诺地回答,这案子一审律师是傅云宪,二审是张仲良搭档傅云宪的徒弟…… 张仲良已经移民了,既往则不咎,再怎么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一路沉默的唐奕川终于开口:“这已经不是傅云宪第一次目无法纪、陷害国家公职人员,他在W市办蒋振兴案时就曾驾车撞女检察官,姜书记可以去问问,是否确有此事。” 蒋振兴案曾闹得满城风雨,姜书记早有耳闻,只是“不遭人嫉是庸才”,他一直对傅云宪印象相当不错,权当是同行嫉妒故意抹黑,对此一笑了之。 “一个案子扳倒三位人民检察官,傅云宪你可真有本事!一位刑辩律师居然把国家公职人员玩弄股掌之中,国家法律的权威性何在?!”姜书记最后放了话,给我查!给我兜底查!无论多牛的律师多大的官,但凡有违纪枉法的,一个也不放过! 第八十章 惊雷(二) 走了一趟H市,傅云宪明白,麻烦没找上他,找上他的是比麻烦更麻烦的唐奕川。 他在H市的政法系统里有不少熟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就知道,那个拦路“告御状”的老检察官,还有突然造访看守所的姜书记,都是经由唐奕川的撺掇。 傅云宪以前没太把唐奕川当回事,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他见得多了,这一下倒让他有些刮目。不过他吃不准,这小白脸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为了许苏,还是他们之间本有旧怨,他的恚怒师出有名? 就在傅云宪派人调查唐奕川的时候,贺晓璞已经因涉嫌伪证罪给抓了。姜书记亲自发话,下头的人不敢怠慢,当地公安立马启动伪证罪司法程序,牢里的前市委书记对此供认不讳,相关证人也全部翻供,承认自己或因被律师胁迫或因收了贿款做了伪证。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傅云宪对自己湿鞋那天的到来是做好充分心理准备的。所以在他看来,全身而退一点不难。 弃车保帅。 傅云宪跟胡石银通了电话,请他帮个忙。 他办案向来很干净,基本不留把柄,也就这一桩全权由贺晓璞处理的案子,可能会有些问题。 傅云宪话很隐晦,但意思清楚,贺晓璞已经被刑拘,只怕在检方的威逼利诱下,会把他这个师父给供出来,这个时候得有人敲山震虎给他提个醒。贺晓璞的老婆已经大腹便便,只要他的家人在外头出点事情,里头的贺晓璞一定就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是个老实孩子,老实通常意味着保守、木讷与胆小,傅云宪当初在一众年轻律师里就挑上了资质平平的贺晓璞,也就是他本性刚愎多疑,事事留一后手,免得养肥了的鹰犬反噬其主。 胡石银人走茶未凉,势力还在,他爽快答应把人搞定,对于常年刀头舔血的胡四爷来说,实是小事一桩。 没想到贺晓璞的妻子也来找了他,说是看守所里的贺晓璞想见一见师父。傅云宪第一反应,人的求生本能,这小子不知事态轻重,还想求他这个师父来辩护。上回那个榜上有名的“腐败律师”进去时,家里人也火急火燎地给他打电话,但他根本没搭理。 既是徒弟,也是可能扯出自己的案子,傅云宪决定去见一见。 看守所的会见室里,原本平静坐着的贺晓璞一见傅云宪露面,立马激动地站起来,被人一声呵斥:“想干什么?回去坐好!” 也没关几天,可贺晓璞一下憔瘦了不少,比起婚礼上那个春风得意的新郎官,简直判若两人。想来也是,光鲜体面的律师一夜沦为阶下囚,那滋味多半非常人能忍受。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能照应的我一定照应,不能照应的我也尽力。”傅云宪坐在贺晓璞的面前,话挺客气,主要也是安抚对方的情绪。 出乎傅云宪意料的是,贺晓璞只字未提他犯的事,权当看守所是茶室,竟跟他聊起了家常。 都是些久远前的事情,陈芝麻烂谷子,并不值得浪费会见时间,在这个时间点上提及。 贺晓璞说,他们一家祖祖辈辈都没文化,他爸给他取名字的时候连“璞”这个字都不认识,单纯觉得写起来怪复杂的,一看就是文化人。他妈完全不管计划生育的事儿,跟母鸡下蛋一样的生孩子,所以身为老大的他,打小就是家里五个弟妹的榜样。可能他这个大哥带了个好头,五个弟妹也都有样学样,成绩优秀。可他的父母不知从哪儿听来一句话,这个社会寒门再难出贵子,认定了读书不如学手艺。 贺晓璞说,父母从不支持他读法律,认为律师这种社会精英阶层不可能跟他们这样的人家搭上关系,为了供贺晓璞读书他们已经负债累累,他们在他上大学的第二年就停止给他交学费,也逼着他的弟妹们辍学去打工或学技能,反正不希望也不同意家里再出一个学而无用的人。 贺晓璞说,暑假打工也攒不够一年的学费,还是东拼西凑问亲戚借的,交完学费他兜里只剩八十块钱,是他一整年的生活费。亏了当时君汉所与他就读的政法大学合作办了一个刑事律师班,从全校的法学生里挑选一些成绩优异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