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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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飞蛾扑火的力量。 什么叫做挽狂澜于既倒? 什么叫做扶大厦之将倾? 事情结果往往被细节打败。 而南熙贞。 就是那细节。 她如猫妖一般,贴身而近,附耳以倾,幽幽形惑,问道。 “首尔拘留所。” “你有人吗?” 始兴洞。 有一人久久等待,立于夜色,已是凌晨,大概三四点钟,心不安,神不凝,慌乱而又惶恐。 没有。 还是没有回来。 罗渽民转身,遥遥望向那栋别墅,眸里一片黑深,似小舟漂浮,幽幽沉沉。 他眼下一圈青黑,失眠所致,装了不少心事,因为在夜间总是会想很多很多。 一周半了。 这是开始还是结果。 会永远消失吗。 会就此失踪吗。 没人能回答自己,只有亲自来等。 不知道是什么指使自己,不清楚是什么让他执着。 等啊等。 清晨五点多钟了。 始兴洞距离首尔有一小时半的路程,他八点要到公司,时间已经不早了,而这一夜又没有等到。 只得失望而归。 他怀着满心忐忑和无尽忧虑挪动酸痛的双腿,一步一步离开这庞大而精致的华园。 突然。 似探照灯。 仿气浪滚。 有两束光从远处直直的照射过来,在薄雾凉晨的早晨穿透了半明半暗的混沌。 一辆美丽而凶猛的红色敞篷跑车急速驶来。 音浪威威,气势不凡。 就像它目空一切的主人。 罗渽民抬头望了一眼,缓缓的垂眉揉揉被强光刺痛的双眼,默默让开了路,走在了最边。 那辆红色LaFerrariAperta似从圣地巡逻而回,优美而矫健,蹭一下,驶过了他身旁。 上午练习后,下午休息。 到那时再来看看吧。 他口罩下的嘴唇像优美的清花瓣,直直抿成一条线,而此时的背影显得那样冷寂,漠然,充满执拗。 他不知。 刚才那辆红色跑车,竟又悄悄的倒了回来,迅风般,倒着驶向了他。 超跑的鸣笛声也与众不同。 在这清爽的晨起像鸟叫。 BINGBING一声。 惊醒了树枝上真正的鸟。 罗渽民疑惑回头,只见一看就知道贵到吓人的车子正在慢慢的靠近自己,像一只美猎豹,脚步轻俏。 渐渐地。 他的脚步也停下来,一脸怔怔的望去,心脏却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 砰砰砰—— 在他睁大眼睛惊讶的瞳仁倒映下。 仿从天而降。 那漆黑的车窗优雅落下。 一张妆容精致的妩媚脸蛋一点一点暴露在视线下,娇犟的猫眼,妖娆的红唇,上面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呀。” 她气定神闲,似神仙一般的人儿,微扬下巴,盈盈美好。 “你干嘛呢。” 啊…… 真是。 罗渽民当即背过身用手捂住了眼睛,这几天的高压生活彻底从双肩滑落,一阵轻松,全是泄力。 不由得眼眶涌热,喉咙酸涩。 最后掩住呼吸,眨眨眼转身,笑容无法形容的灿烂,低声道。 “你吓死我了。” 车内。 “你去哪儿了?” “club蹦迪。” “……” 不相信,难道一周半都在club蹦迪?首尔的娱乐场所不是因为疫情暂时休业了吗? 可她脸上还有残妆,眼线晕开了,睫毛膏也不再根根分明,嘴唇的口红却依然鲜妍。 此时此刻。 就是一只可爱美艳鬼。 但罗渽民注意到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时不时有人下车来警惕又安静的盯紧他们。 面对他的困惑不解。 南熙贞点燃一根香烟,指尖浪荡的把玩,戏谑不羁的瞄了一眼,轻声骂了一句。 正宗的釜山口音方言。 “干他娘的。” 这句脏话就是骂给他们听的。 随便了,跟就跟吧,听就听嘛。 不在乎了。 只是。 她发现渽民一直很紧张的看着那边,目光有好奇有防备,优美的侧脸出现警惕神情。 蓦地。 她产生了好奇,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幽幽的问了一句,声音似夜里莺鸣。 “如果。” 他转头,望进了一双琉璃欲海,沉沉浮浮,深邃漆润,亮的惊人。 “如果。” “我什么都没有。” “你还会。” “坐在这里吗。” 一秒。 一分钟。 五分钟。 车内寂寥无声,无人回答。 她收回了视线,从对方沉默的姿态中读到了答案,心知肚明的启动了车子,启唇问。 “回公司?” 副驾驶上的人眉眼微垂。 “嗯。” 刚好。 自己也要去公司“报平安”。 他们总不可能也在SM里安装了窃听设备吧。 总共不到两小时的车程,一路上二人无言,仿佛只有一辆车在跑,划破长风。 理解。 这就是现实嘛。 为了什么而来的人。 就会因为什么而走。 不知不觉中已经抵达了SM公司附近。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驾驶位,听着有人下车的动静,车门不轻不重的被关上。 想着抽根烟自己再下去,这样不易被察觉,因为公司门口有很多蹲点的粉丝。 谁知。 要点烟的时候。 车窗响了。 咚咚咚一声。 她紧锁秀眉看着外面站着的人,为其落下车窗,刚想问一问是不是忘了拿东西,却猝不及防被打断。 “你不下车吗。” “嗯?” 罗渽民口罩外的眸子清明潋潋,靠近几分,瓮声瓮气的提高音量道。 “我问你,你不下车吗?” “我等一会儿……” “下车吧。” “嗯?” “现在下车。” 说完,他直起了身,开始脱下自己的外套,似等不及她的动作,二话不说直接打开了车门。 “穿上。” 今天有点冷,她像个傀儡,傻呆呆的被人套上这件具有温度的衣服,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人帮自己戴口罩。 等锁好了车子后。 他目光温温清亮的端详自己一番,然后做出了所有男爱豆都不敢想的一个举动。 众目睽睽下。 牵起了她的手。 “走吧。” “什么?” “赶快走吧,你不冷吗。” 他似乎还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紧握着右手,就这般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十指相扣走向公司门口。 因疫情,附近蹲点的粉丝少了许多,但还是有那么零星几人兢兢业业的拿着相机。 而他。 无所顾忌,没有惧怕。 那只手炙热温暖,紧紧攥着,不留缝隙,没有犹豫。 只因有着疯狂大胆的灵魂。 疯了疯了。 真是疯了! 这人真的是个疯子。 罗渽民真的疯了。 他怎么敢! 天呐。 南熙贞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被吓到大脑宕机反应不过来,怔愣懵逼的牵着手走。 几年了。 她和银优柾国认识几年了。 再怎么样,车银优绝不敢就在公司门口就这样,柾国更不用想,这是“正常人”不会去做的一件事。 对于爱豆来说是“死路”。 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是……她是真的遇到…… 疯子了。 疯了疯了。 万万没想到。 被小瞧的妖蛾,有一天也会小瞧了他人。 对于那个“如果”问题。 没有回答。 胜似回答。 说不上来有什么感情,说不上什么情深不情深,哪里来那么多纯粹的感情。 他就是想做,没有理由。 不是大脑发热,也不是一时冲动。 如果再来一次。 还是会做。 这是选择,这是偏向。 如果这叫做“恋爱脑”,不好意思,那他可能就是“恋爱脑”。 因为这分这秒。 他更关心和在意这个人,以至于无法在乎其他人,也不愿纠结别人怎么想。 “被拍到了。” 仿佛一辆行驶在悬崖峭壁的危车。 他的手握得更紧,帽檐外的露出几丝冰蓝色,语气那样自由散漫,回头笑睨了她一眼。 “我要是被骂。” 死神撒娇。 “嘤嘤嘤,你要站在我这一边。” “……” 瞧她一脸无语的样子,忍不住嗤一声,胸膛震震的欢畅笑了。 果然啊。 他还是做出了这个选择。 当天。 罗渽民的两个站子关闭了。 力挽狂澜 “01?1111号车牌?” “你确定吗?” “怎么可能和他们扯上关系?” 黄教安懵了,不查罢了,一查全乱了,这车牌的主人不是鹤成的女儿吗?怎么又和文党…… 可是闯入军事禁区,打砸娱乐场所让检方善后,三番几次被青瓦台树立典型。 这他妈怎么看都不像是鹤成的女儿,而是文在寅那东西的女儿啊! “等等!” “先等等!” 黄教安叫住了罗卿瑗,脑子正在徐徐萌生一个想法,他冷静了半刻,死死盯着这些证据。 别人查不到,是因为没有权限。 为什么青瓦台迟迟不让KBS宣发新闻。 明明现在就是攻击的最好时刻! 为什么没有动作? 难道是因为查到了韩鹤成的贿款流向了这个“女儿”? 有秘密。 这里面绝对有秘密。 他铁了铁心,没有旧情不念往来,只要能达成目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利用。 因为谈判的筹码要换取更大的胜利。 韩鹤成。 有必要时必须放弃。 “你去交涉。” 黄教安脸上出现了一抹豺狼似的狡猾笑意,jian诈至极。 “告诉他们。” “如果不退出50个席位。” “这些东西将会全曝光。” “政府官员包庇一个女明星漠视法律。” “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这个耻辱。” 抱歉了,鹤成。 牺牲你一人。 获得整个党派的胜利。 大家会记住你的贡献。 罗卿瑗不言不语的点头,却在走出门的那一瞬间拨通了一位秘书的电话。 光化门。 中央政府大楼。 50个票选席位? 这些混蛋竟然想要自己退让50个议员席位! 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厚颜无耻!” “妄想!” 总统又发怒了,气的双手发颤,眼睛昏花,涨红了脸,太阳xue一跳一跳,粗声奋骂。 不能妥协。 绝不妥协。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罪撇给检方和军方,当做娱乐圈和某些官员之间的腐败案处理。 可……这孩子。 要牺牲掉吗。 要让她名声扫地,成为罪人一样的抗下所有吗。 难道就只是因为她“血统存疑”? 还是……真的要拿50个席位去换,然后在这次国会大选输给统合党,造成无法挽回的颓势? 他沉默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动弹,神情憔悴,眉眼暗沉,理智与感性在不断打仗,最终一切归于平静,唤了秘书长。 “静妍到了吗?” “到了。” “嗯,先见见吧。” 他起身坐车驶出了政府大楼,来到青瓦台里的小湖旁去见大哥真正的亲生女儿。 没有波澜。 没有起伏。 静妍眼里没有极亮的光,静妍笑起来只肯吝啬的翘起一点点唇角。 不仅神情恭敬疏离,甚至还有防备忐忑。 也对。 虽从小看着长大,不过大了以后就没有再多相处,感情自然就随着时间愈来愈淡。 现在。 她不再喊叔叔。 现在。 自己也…… 无滋无味。 他看着这个孩子,总会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不受控制,无法克制。 想起那个孩子,明亮的双眼。 想起那个孩子,灿烂的笑容。 卢静妍谦恭的看着眼色,拘谨的抿抿唇,试探性的慎重询问。 “您还有吩咐吗?” 小时候的女孩,如今已经为人母。 眉眼间还是和其父像的。 不过。 那个孩子没有一点相像。 倒是非常漂亮。 随了mama。 恍惚间。 他突然笑了,忍不住揶揄的想,武铉xi真是为老不尊,那么大年纪,都当爷爷的人却搞出了一个小女…… 回忆调侃戛然而止。 他一瞬的和颜悦色全变灰色,低头眨眨眼,重新和蔼的笑着摸摸肩膀,可亲的叔伯语气。 “肩膀有些酸啊。” 卢静妍一愣,不明其意,只好温顺的低头,劝慰道:“请您多保重身体。” 他一怔,神情更落寞了,甚觉没什么意思,让孩子回去后,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 不一样。 不一样啊。 他幽幽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怅惘,复杂晦涩,辨不明分不清。 直到。 朱永勋悄悄走近,微俯身,鞠躬说道。 “来了。” 当真与众不同。 这位老人立马转头,目光活泛起来,眉心宽松,但刹那间又恢复为平静,强作冷淡。 挥挥手,开口。 “叫她过来吧。” 园内。 有一女孩子静静玉立。 她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看着幼小不少,生嫩生嫩的怯怯模样,润亮眼珠滴溜溜的转。 透着一股机灵。 南熙贞糊涂了。 不是不愿见自己吗? 为什么又突然让她过来。 舅舅说,他会保mama出来的,让自己不要担心。 姨妈说,她只是被例行询问,让自己安心生活。 所以。 她已经没什么害怕可求的了。 因此当看见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她生出一丝别扭,磨磨蹭蹭不愿意过去。 像只蜗牛,缩回了壳里。 但没想到。 对方听见脚步声先转身,远远望着她,镜框后的目光瞧不真切。 一直一直这样望着。 让人捉摸不透。 她正了正胆子,不论何时何地,眼里总充满耀眼璨璨的光,绽放烂漫,无畏单纯。 “叔……” 不对。 她抿抿唇,鞠鞠躬,乖顺克制的用了生疏的敬称。 “总统大人。” 没有亲昵熟悉,而是刻板冰冷的称呼。 让人…… 让人忽地心一刺。 那人没有应声,只是神色微动,心中万千复杂情,最后强压平复,掩去一抹伤,抬手指了指前方的小路,安静的示意陪他走一段路。 她不敢造次,乖乖跟上,淑女典雅的迈出小步子,双手放在身前做小绵羊状。 情态安然美好,如三月温阳,曦曦柔亮。 气氛变了。 感情也变了。 rou眼可见的产生了距离。 “工作顺利吗。” 还是没能装出冷硬,语气末端柔和温暖。 “最近没有工作。” 她实话实说,一直低着头,似见到危险权利后的伏低做小,规规矩矩的盯着脚尖。 没了活泼,没了灿烂。 几日之内就改变了一个人。 有人看了她一眼,悄悄别过脸去,吞咽几番,接连眨眼,一种源源不断的艰难生痛在胸前翻滚。 是先入为主呢。 还是本该如此。 又或者来自那份遗书里的愧疚,和一番言辞恳切的衷心祈求。 让人稀里糊涂的偏心。 明明静妍才是那个真的。 却总是对这个“假的”抱有悲痛之情。 怎么一见到,就不由自主。 怎么一见到,就情难自禁。 该做出决断,等待真相了。 他狠狠心,抬手推一把眼镜,完全没有见上一个孩子时的和善可亲,而是充满政治家的冷静和洞察,不动声色的缓缓道。 “在家里待着要注意锻炼。” “多做一些对身体有益的事情。” 怎么忽然说起健康问题。 南熙贞费力揣摩,神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步步不落的跟着一起走,像一位侍女随从,面带谦恭。 等绕着小湖转了一圈,来到对岸的一辆医用专车前,几位护士训练有素的挽起她衣袖的那一刻。 熙贞懵了。 “这是……” “公益献血。” 对方回避了她疑惑的目光,说了几句自己也不相信的借口,就让护士带着她坐下,准备拿着针管抽血。 “我……我……” 她有些惊慌,眸子闪闪,挣扎着,止血带已经绑在了手臂上,而戴着口罩的护士正举起冷冰冰的针头。 “我……我……我不想……” 她刚要站起身,就被一名警卫按下,像对待一只待宰羔羊,随时毙命。 这时。 惊慌失措的人反应剧烈的抵抗,想要躲避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为什么要这样。 什么献血,什么意思。 她看着那泛着寒光的针头发憷,小脸都白了几分,受到惊吓一般,眼有恐色,摇着头拒绝。 “不要,我不想献血。” “叔叔!叔叔!”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换回以前的称呼,仿佛追着光,眸子亮极了,有湿漉的润。 嗓音却软到不可思议,声声恳求,微有哭腔。 “我不想献血叔叔!” “我害怕打针!” “叔叔!” “我怕疼……” “我怕疼叔叔……” “怕疼……” 那位“叔叔”冷酷异常,不为所动的站在一旁,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听不见这阵阵求饶。 但背后的双手死死攥紧,骨节发白,皮肤涨痛。 狠心。 要狠心。 再狠狠心。 那一瞬。 胳膊传来的短促刺痛。 一下子将她抛到了悬崖谷底。 落入万丈深渊。 尝到了苦涩。 “嘶——” 她一颤,好像也将委屈颤了回去,咬着下唇,小脸惨白。 针头刺入皮肤之时,灌了哑药一般,缄默的垂下眼睑,一动不动。 不知抽了多少,也不知何时结束。 过了一会儿,护士将那一管血归置好,树间婆娑阳光照的人睁不开眼。 她抬起头,长睫轻轻颤,声音干净通透。 “我可以走了吗。” 朱永勋瞧见了总统的指示,走上前想护送一程,还没等走近…… 她一言不发的躲开,捂着手肘鞠了一躬,似一息之间有了大人的模样,变得陌生。 转身离去时,像背对整个世界逆行。 唉。 朱永勋叹口气,心里滋味复杂。 余光一瞥。 狠心的那位眼眶都红了。 何苦呢。 这样。 就能得到您想要的吗? 钟路区世宗路旁。 一辆车在静静守候。 宋禹廷打开了车门迎接一人坐上来,急着想询问在里面的具体情况,要不要做些应对措施之类的。 谁知,没用上。 她神情不明。 伸手挽了挽长发,悠长而缓慢的深深吐一口气,用指尖轻轻揩了眼下一圈。 眸子依旧盈盈闪亮,只是面容越发沉默精魅。 “开车。” 她启唇说道,斩钉截铁。 “首尔拘留所。” 京畿道王市。 首尔拘留所。 车子抵达那里后,有人接应,并且迅速安排了见面。 没必要见面吗? 非常有必要见面的。 她接受一番例行检查后,走在了长长的通廊上,高跟鞋清脆响起的同时,也想起了昨天见到的一个陌生人。 他说他是韩鹤成的秘书。 几乎掌握了韩鹤成所有的事情,当然也知道他有一个女儿。 他说已经“认识”自己两年多了。 他说造成目前一切困局的原因在于韩鹤成太着急了,他想要在两年之内完成别人二十年的谋划盘算。 他说韩鹤成这样着急是为了早一步和自己相认。 他说韩鹤成所有的资产最终都会归于一个账户,他为此取名叫做【留学基金】。 甚至,早在第一次“偶遇”的时候,韩鹤成已经提前做好了移民的计划,等到国会大选结束之后,一步一步从政治圈隐退。 他说韩鹤成得知自己有女儿后大醉一场,又笑着醒来。 他说韩鹤成经常念叨这个女儿。 他说韩鹤成感慨这辈子老天最大的恩赐就是给了他一个叫做熙贞的孩子。 他说韩鹤成励志要做一个好爸爸。 要做一个完美父亲。 【如果生活一定要有目标】 【熙贞,你就是他的目标】 因此。 当这个目标是假的时候。 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无比致命的打击。 单人监牢。 南熙贞停下了脚步,静静站立。 她向里面望了一眼,转过身要了一杯水,却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默了许久,柔柔的提出无理请求。 “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宋禹廷沉寂几秒,与负责人接应人耳语一番,将一个鼓鼓囊囊的Gucci大包递过去后…… 最终获得了五分钟的宝贵时间。 哗啦啦—— 开门声。 整个空旷又狭窄的监牢里。 只有她静润润的呼吸,如水,如云,淡淡飘过。 还有一个男人默然的回首,像风,像雾,寥寥无声。 韩鹤成。 一身深蓝色狱服,目光漆黑深如渊,望着她,好像在望着自己的行差踏错。 南熙贞端着水走了几步,她温婉的抚好裙角,坐在地上,动作似闺秀,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大气。 对着一人轻轻放下塑料水杯。 从“敌对”到“认亲”再是“误会”。 只要一想到自己那些让人手脚抓地的行为,一想到曾经那些幼稚可笑的勾引行为,一想到……什么狗屁美女间谍妄想症…… 她就忍不住皱皱手指,替自己脸红害臊,却用灼灼明亮的目光看着这个人,笑声欢快的开口。 “这样也好。” “起码我不用为自己亲了爸爸而感到羞耻了。” 她眼神纯灵,柔软,又脆弱,热烈,是独一无二的至真灵魂。 像火,似焰。 烫的他缩回了目光,耳畔留下爸爸一词余音萦绕不散,心底不禁紧紧发痛。 “喝点水吧。” 她推着杯子往前几分,仿佛什么也没变,依然对这人保持天真热情。 韩鹤成未动。 他不想,也不敢面对,于情,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于理,做不到放下之前努力的一切。 他不是,他也不可能是。 熙贞不是,她也不应当是。 一切都是美丽的误会。 来自她mama撒下的弥天大谎。 这慌害的他以为看见幸福。 这慌害的他以为摸到未来。 可是! 生命应是轻盈的。 这抹娇犟灵魂载不动人生的各种悲欢离合。 她鼻尖一酸,往下吞了几分哽咽,这样懂事,这样明理,甚至用小大人的语气开始教训起这个男人。 “活该。” “谁让你那么贪。” “该查的。” “人家该查你的。” 说完,颔首抿唇,一滴泪悄悄落入衣襟,消失不见,只余睫毛湿润,声线软颤。 “你怪不了别人的。” 委屈,发抖。 怨嗔,倔强。 可怜,太可怜了。 好像要坐牢的人是她。 韩鹤成喉咙一滚,那始终沉默的嘴唇,微微张开,似要吐出只言片语了。 没想到啊! 当真没想到啊! 没人能想到!也不会有人料到! 千里之堤,溃于蚁xue。 而草延万里,只需风儿带来一颗种子! 往往改变所有人命运的—— 是那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的小小举动! 熙贞! 这个时而固执,时而豁达,时而天真,时而纯熟,人世间最复杂最美好的孩子。 她的彷徨。 她的忧虑。 她的坚定。 她的爱。 她的心。 她的热。 真正展露那脆弱柔真的一面。 就是渡人魂魄的一刻! 她忽然抓起了他的手。 嗯—— 韩鹤成指尖一痛,手指不知被什么刺破,抬头时,眼睛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孩子诡异坚决的举动。 她竟! 她竟摁着自己的指腹,逼出鲜血! 一滴一滴。 滴答滴答。 挤入杯中。 这…… 这是…… 来不及看那几滴血溶于水中。 来不及使发懵的脑袋回神清醒。 更来不及询问她究竟想做什么! 只见她。 微笑,凝望,执杯,仰头。 在他惊诧怔愣的视线下,将那一杯水与血的混合物通通饮下。 毫不犹豫。 一往无前。 韩鹤成。 神震心惊。 被摄了魂。 她笑,浅浅的笑,如一朵摇荡的小花儿,眸底淌着泪花,盈盈晶亮。 暖化了寒的雪。 揉碎了人的心。 她说。 “我现在喝下你的血。” “我现在身体里流着你的血。” “是否能叫你一声——” “爸爸。” 爸爸…… 爸爸。 他仍未归魂,而她又继续道。 泪盈盈,笑吟吟。 “爸爸。” “我等你出来。” 出来。 等他出来。 哗啦啦—— 她要离开了。 监牢的门也要关上了。 就这么一刻。 久久不动不言的人突然爆发了。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韩鹤成大梦归醒,几步冲到门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握在掌心,不愿分离。 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语。 他眼眶通红的瞬息,被他抓着手腕的孩子回头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流着泪,小声而又挚诚的许诺。 像株发芽的嫩小草。 望着头顶的太阳。 “我一定等你出来。” 坚定。 柔软。 在被人拉离监牢,在被人带着出去。 她笑着流泪,开心的,无怨无悔,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孩子。 炽热耀目。 大声宣布。 “韩鹤成。” “我认定你了。” “我一定会等着你。” “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 “我等你爸爸!” 砰—— 门关上。 室内彻底暗了下来。 一个男人,怔怔的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瞳黑而幽,良久良久。 像僵硬的石头,似无言的沉礁。 等他。 居然说要等他。 他忽地笑了。 那笑如一阵风,那笑似一道光。 笑着笑着,喉咙难受的哽住了刺,不知怎么,浑然不觉的泪流满面。 仿佛胃痉挛,仿佛腑内痛。 撕心裂肺的痛楚。 无处话凄凉。 无处话凄凉啊。 他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逃离的自我折磨,坐立难安,不知如何是好的百般折复。 天呐。 说要等他出来。 这孩子说要等他出来。 他双手掩面,人生第一次这样,泪水源源不断的滚落,控制不了,浑身颤抖。 毫无关系。 没有血缘。 明明不是,明明不是。 熙贞。 她说要等自己。 她说认定了自己。 怎么有这样的孩子。 怎么会有。 他摊开了右掌心,那里躺着刚才不小心从她腕上扒下来的一条金质手链。 小巧玲珑,精致漂亮。 漂亮到晃人眼。 晃得他五脏抽搐,似是要从腹中吐出热血。 晃得他内里剧痛,做不到放下,做不到怨憎。 她的mama算计了一切,算计了所有人。 她怎么。 认准了,偏偏一心等自己出来。 这世上。 还会有谁能等自己。 秘书的话响在耳畔。 【……要用熙贞做交易……】 【他要民主党退出50个席位】 【不然就要曝光一切】 傻孩子。 除了她。 还会有谁想等自己出来。 熙贞。 傻孩子啊。 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在心底问自己。 这双满含热泪的眼睛有化不开的nongnong哀伤,有笑有暖,有悲有痛。 真的那么重要吗。 血缘,真的如此重要吗。 这双眼睛在暗色里亮出一抹异样。 熙贞。 你mama,最大的失误。 就是不知她的孩子,恰恰与她相反。 你的心是热的暖的。 你的眼睛是清的净的。 熙贞。 不管你是真的假的。 对于他来说。 都已经不重要了。 熙贞啊。 他的希望没有落下。 他的火光还在燃烧。 韩鹤成深吸气,擦干了泪,将那条金手链揣进了兜里,面色又恢复为平静淡漠。 丝毫瞧不出一丁点情绪。 高深莫测、城府至重。 要等他出来。 一定要等他出来。 这只蛾子煽动了翅膀。 于是。 一切因果循环。 重新开始了。 将错就错 普通的一天。 国会大选最终战进入白热化状态。 凌晨3点钟。 京畿道龙仁市。 第3野战军。 临时进行了紧急集合。 点名,cao练,在这日常的演练中隐含一丝不安的气息。 中将指示。 任何人不许离开划分的区域。 任何人不许在换岗期间联络。 任何人不许在私下交头接耳。 因为今天有一场重要的训战演习,将与陆军特战司令部联合进行,一场军事交流,一场军事演练。 联合部队。 陆军特战司令部中将张俊圭正坐守阵营,他在等待一个信号,一个“变化”成功的号角。 “真的找来了?” 张俊圭询问手底下的一个副团长。 副团长一五一十的敬礼大喊忠诚回话。 “是一个男人。” “给了什么?” “交递了一封信。” “写了什么。” “信上只写了一句【静候佳音】。” “她走了吗?” “已经出发。” 铃铃铃。 第3野战军指挥官收到了陆军特战司令部的线内通话,得知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行事后,立即宣布全军紧急进入戒严状态。 因为这其实并不只是一场第3野战军和陆军特战司令部之间的军事演习。 还有,第11空降特战旅的参加。 不过,这次目的地有些特殊。 作战地为首尔汉江幸州大桥。 任务—— 等待上级命令指示。 下午15:17分。 首尔城内忽然戒严。 归属首都防卫司令部的第33队军事警察护卫队将中央机关和市政厅大楼围的水泄不通。 第55警备队以“日常训练”为由迅速赶往幸州大桥。 而剩余的第88警备支援队一分为二,一方赶往了中央政府大楼,另一方则是去了青瓦台。 青瓦台。 101警卫团团长急忙带人到场支援,来到了主楼的空地上,不过却不见总统警卫处处长朱永勋的人影。 “怎么回事?” 就在说话间。 嘣—— 一声枪响。 从主楼传出。 炸裂上空。 瞬间,守在楼外的警卫们神色紧张的掏出了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旧时总统办公室的窗口。 这…… 101警卫团长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吓到说不出话来。 这……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倒回五个小时前。 正常上班期间。 中央政府大楼一片忙碌,所有人都在为国会大选而努力。 一份机密文件被紧急送到了总统的手里。 来自司法中心呈交的DNA亲缘鉴定报告。 一份为一男一女。 一份为两名女性。 分别检测,这两份样本是否为同父异母的兄妹或姐妹。 十分钟后。 秘书室接到总统秘密指示。 令人窒息的压力。 “带那个女人来见我。” 世宗路。 一辆政府专用车缓缓行驶在路上,载着一个人从龙仁市而来,开进了青瓦台。 秘书长卢英敏亲自接待。 时隔多年后的相见。 一个女人下了车,气态何其张扬,那是一种尖锐无比的美丽,极其霸道,像一把锋利的柳叶细刀,又身披浮华炽艳。 她戴着手铐,却像是捧着王冠。 脊梁永不倒下,无人能歼灭这种诡魄。 没变。 还是没变。 依然老样子。 “解开吧。” 卢英敏不忍心,到底是跟着那位经历风雨的女人,于是吩咐一旁随行的人打开手铐。 “不用。” 这女人从来都是这样嚣张,眉眼凌厉满是不耐烦,似王巡视领土般,自顾自的进入主楼。 政府大楼人多眼杂。 空下来的青瓦台正好拿来一用。 这地方再熟悉不过了。 她无需人带路,自己朝着旧日总统办公室走去,门口没有人值守,索性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安寂。 静谧。 一室冷清。 她目光始终直视前方,又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恰恰好正对着房间里那张办公桌。 办公桌后有一人。 白发满鬓,神情肃穆,此时静默无声的坐着,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针尖和麦芒。 无视对漠然。 半晌。 无人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幽幽传出一个声音,平静而缓慢,冷淡而克制,似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熙贞是谁的孩子。” 哈。 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女人微微笑了,锋芒毕露的扬眉弯唇,仿佛不解其意,又像是故意作对,眼神寒霜一般笑着反问。 “我的呀。” 对方再问。 “她的父亲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 “是谁。” “为什么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语未完,话未落。 咚—— 有人狠狠的拍向办公桌,神色微怒,声威赫赫的高声再次质问。 “究竟是谁!” 她收了笑,颔首轻悠抿唇,坐姿懒散,仿佛下午茶时间,谁也没入她的眼,故意气对方。 “你没有看遗书?” “你没有看照片?” 那老人似乎被激怒了,猛地站起身来,伸手直直的怒指,视线不断的逼视。 “我在问你!”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你敢说出来吗!” “你敢对天发誓吗!” “我敢!” 她也唰的一下站的端丽,简直邪门的要命,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脸不红心不跳,信誓旦旦的大放厥词。 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大胆。 一种今天不是气死你就是气死你的无赖。 “熙贞就是他的孩子。” “你如果不信可以使用权限查看历任总统的个人资料。” “在最底下的蓝色文件夹里有张他和孩子的照片。” 她说的有模有样,有理有据。 让人不得不相信。 “当真?” 追光者平静询问。 “当真。” 她正面迎上镜片后的深沉目光,甚至还加上了恶毒的誓言,为了气死这个人不惜诅咒自己。 反正她并不相信这一套。 “如果我撒谎。” “就让我不得好死,尸骨无人掩埋……” 又一次被打断。 那位静静的看着她表演,忍耐着胸中的一团火,冷冷的直击要害。 “用孩子。” “用她发誓。” “如果你所言胆敢有一分虚假。” “就让她立刻惨死,让她曝尸荒野,让她无人收尸。” 刹那间。 不迷信这一套的—— 她沉默了。 眼里有鬼火般的光,幽幽燃烧。 啪啪啪—— 一声巨响! 办公桌上的陈设被人全部扫到地上,摔得粉碎,噼里啪啦的宣布着主人的愤怒。 这位老人怒火万丈,暴跳如雷,指着她鼻子咬牙切齿的狠狠骂道。 “死性不改!” “死性不改!” “还敢撒谎!” “死到临头居然还敢撒谎!” 啪—— 又一声。 那份DNA亲缘鉴定报告被甩在地上,对面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 “你敢看吗!” “你敢念给我听吗!” 卢英敏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响动,没有听清具体内容,只知道应该是在吵架。 但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重新心平气和了。 室内。 “什么?” 那个骄傲心思极深的女人也有未预料到的事情,她顾不得作恶,连忙追到桌前质问:“你刚刚说什么?” 气定神闲的人变成了刚才怒不可遏的他。 上位者的冷眼旁观,用俯视的目光打量着她,轻描淡写道。 “我不可能和统合党做交易。” “你最好去求求你的旧情人成长宇。” “让他将熙贞的罪定的轻些。” “可以少在监狱待几年。” 他的口吻那样薄情,一夜之间大变样,仿佛那个孩子不再是“光”后,就毫不犹豫的丢掉。 不念旧情,不想过去。 “如果刚才你说实话……”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丝毫怜悯之色,眼神厉害,再度痛击。 “但你害了她。” 室内。 一片死寂。 什么声音? 怎么没动静了? 应该有一个小时了吧。 总统说,要自己一小时后进去听候吩咐,卢英敏心里这样想着,低头查看了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一个小时。 他挺起了背,酝酿一番,轻轻的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咚咚咚—— 还是没有回应。 等了大概一分钟后,他出声提醒之后,恭顺的拧开把手推门而入。 “总统您……” 但当他看见里面的情形后,整个人僵立在原地,眼有恐色,手里的文件彻底握不住了,急坠在地上。 砰—— 砰砰—— 郊外打靶场。 南熙贞兴致勃勃的俯趴射击,这应该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放松的一刻,用枪,用火药,发泄一切情绪。 她打完了子弹后,摘下护目镜,一脸灿烂明媚的朝身旁人笑眯眯的邀功。 “怎么样!怎么样!” “我厉害吗!” 朱永勋点点头,想说什么,但手机突然响起,他看见来电显示立马接起,模样恭敬。 “是。” 听见指令后,他没有迟疑,没有多想,摸出腰间随身携带的手枪,瞄准了一人,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啊!” 伴随可怖威猛的枪击声。 一个女孩子的惊叫清晰的传入手机里。 通话戛然而止。 “吓死我了!” 南熙贞捂着胸口,呆呆的望着朝自己露出笑意的朱永勋,小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 这神枪手叔叔踱步走到她身边,捡起她脚边刚刚被打死的一只兔子,抓着耳朵拎起来后,慢慢说道。 “接下来。” “活物练习。” 她小嘴一撇,又嬉笑活泼的弯弯眼,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带自己来靶场玩,但是今天好开心。 一码归一码。 朱永勋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走吧!” “快!快教我!” 她兴奋死了,被监视了那么久,被关了那么久,总算可以来透透风了! 于是跑的像一只小鹿,在草地上肆意玩耍。 晴天、白云。 微风、花草。 这里多美好呀。 她今天才不要回去! 可是城内。 却是一场充满硝烟的对峙。 “冷静!冷静!” 卢英敏满眼惊惧,他生怕这个女人一旦冲动之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将会改变一切。 “出去。” 一位老人镇定的坐着,淡定的摆摆手,在秘书长离开之后,一脸不为所动的看着用抢指着自己的人,语气缓和而平稳。 “如果十分钟内朱永勋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你觉得你的女儿会活过第十一分钟吗。” 死寂。 又是死寂。 良久良久。 才响起一阵似哭非笑的女声。 “狠心。” “你真狠心。” 她猛地拔高音量,尖利而愤恨,咄咄逼人,不管不顾,抬举的右手又不断的往前逼迫。 “你对得起他吗!” “他遗书上字字血泪,托你照顾熙贞!” “你却要亲手害死!” 这位老人青筋爆起,怒红着脸,反应极其剧烈的喝骂。 “是你!” “是你要害死她!” “我现在就是死!我现在死了去地底见他都问心无愧!” “你呢!” “勾结检察,串通机务司令部……” “18年的政变你敢说自己没有参与!” “有了第一次你竟然还想有第二次!” “是你!是你让他死不瞑目!” 双方争执不下,眼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马上就要到十分钟的生死时速。 他们在赌。 他们都在赌对方的狠心程度。 这是一场心理较量。 这是一场政治博弈。 这更是一场足以改变国家命运的战斗。 却这样荒唐可笑的发生。 五分钟后。 在卢英敏的通知下,101警卫团长匆匆来迟,正准备仔细询问具体情况之时。 嘣—— 枪响了。 空气令人窒息的寂静。 在场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傻了。 不会吧…… 难道…… 就在警卫团长反应迅速要带人闯入主楼的时候,他一晃眼看见门口走出了秘书长卢英敏。 “快,通知第33军事警察护卫队。” 他神色焦急的打着电话,无视了还怔愣站着的支援队伍。 警卫团长想上前搞清楚状况,却迷迷糊糊听见什么…… 什么第3野战军,什么陆军特战……什么张俊圭又什么幸州大桥。 等等! 到底怎么一回事!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直接带人闯入主楼亲自确认总统的安全,谁想一走进去,还没来得及问候…… 自己又被轰出来了! “送她走吧。” 总统面容憔悴苍老的坐在椅子上,无力的挥手让室长任钟皙送人离开,声音疲惫极了。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 一切都像是闪电般。 急速来,瞬息去。 当市政厅和幸州大桥都在首都防卫司令部的眼皮子底下守卫时。 一场军事政变无声无息的被瓦解了。 而他也博弈成功,再一次扼制了不稳定的危险因素,却满目疮痍,心累至极。 算了。 他不想再计较了。 就让这个女人离开吧。 她想和女儿团聚也好,她不甘心想东山再起也罢。 离开吧。 离自己越远越好。 好累。 室内寂寥,似无声的夜。 无人再打扰他了。 他停顿片刻,从抽屉里摸出了一颜色鲜妍活泼的笔记本。 那是从汉南洞里搜出来的。 熙贞的日记本。 此时此刻。 没有任何身份象征。 他只是普通人而已。 翻开了。 他动作轻柔的翻开了这本日记,时间不久,像是主人心血来潮的决定。 但笔迹认真圆幼,想法天真可笑。 【我不想叔叔他们失败】 【我要知道韩鹤成到底想做什么】 【不管用什么做交换也好付出所有也罢】 【也许未来非常危险】 【我也想做】 【因为我也爱爱着我的叔叔们】 无法言喻,无法形容。 熙贞。 让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小情。 不必多讲,不必多言。 他早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合上了笔记本,又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亲笔遗书,细细读着烂熟于心的一句话。 【请帮我照顾贞】 他寂静的咽下苦涩泪水,胸中万般悲痛。 抱歉。 真的抱歉。 他似乎没能好好做到,他似乎只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他没能理解这份嘱托真正的意思。 于是。 又重新捡起地上的一份文件,那是司法中心送来的DNA鉴定报告,一个真相。 久久凝视。 最终没有勇气打开。 从送到自己手里的一刻。 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过。 他不敢,也没有胆量。 因为害怕承受后果。 因为无法面对。 这份DNA亲缘鉴定报告,好似一个潘多拉盒,里面装满了未知的可怕。 让人恐惧。 让人心惊。 但神在盒里留下了祝福。 盒子里也有希望。 因此。 他选择不打开,就让“希望”永远的留存下来,他想要怀着这个“希望”生活下去。 卢英敏、任钟皙他们也需要光的“希望”。 不打开。 光就在。 幽寂的室内。 铁桶里。 忽然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那是荆棘之火,那是希望之焰。 这炙红艳明的火舌,将那未开启的DNA鉴定报告吞噬掉。 直至燃烧殆尽,化为乌有。 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包括自己。 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他盯着烈火凝望,眼底有坚毅,黑黝黝的沉,静了一会儿,神情肃穆的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 “资料全部销毁掉。” 他要掩埋掉真相,他要结束这场闹剧。 原本是什么样子。 现在、以后还会是什么样子。 那只小蛾煽动的翅膀引起的效应无边无际。 命运的齿轮。 再一次重新转动了。 有人选择了和他相同的决定。 于是。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新消息,来自首尔拘留所的实时汇报,一场毅然决然的与命相斗。 属下说。 “韩鹤成在监牢吞金自杀了。” 他缄默良晌,无声的叹口气,明白统合党已不能和自己做交易,那孩子的危机悄然解除。 真好。 熙贞安全了。 他想起了曾几何时湖旁的明艳笑容,不由得随之而笑,眉宇变得惬意,只余淡淡的痛和忧。 果然啊。 人总是偏心的。 那个人会原谅自己吧。 他会赞同自己这样做的。 如果这一切都是错的。 那么。 他会将错就错。 让她变成永远的秘密。 让她永远的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