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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不是晋阳张氏,他早就已经把他立为太子了。 即使他压了许久,每年还是有不少折子请求早日立储的。无论是勋贵、孤臣还是世族,都把眼睛盯着他的几个儿子,未立储君,总是不妥。 如今信国公府声势虽盛,好在都是在邱老太君身上。虽然这么多年来,外面都传闻邱老太君目不识丁,见识浅薄,可他和李家相交几十年,深知李老国公夫妻的人品心胸。而从李硕和李蒙夫子对邱氏的敬爱之情上,就可以看出这位邱老太君绝非寻常妇人。 可再不寻常,最近这番变化也太让人出乎意料了。 “那邱氏射玦”没有让他吃惊,毕竟李老国公一辈子都身在行伍,她作为将军的妻子,一直想办法减轻丈夫和儿孙拉弓射箭时的不适也是常理。 可那,就不得不让重视起来了。此书应该确是李老国公的得意之作,不然邱氏一个不识字的妇人也不会倒背如流。此书他也看了,虽然还没录完老太君就病了,但就如今的内容来看,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因为这是一本宣扬“正统”的书。 中对于“蜀汉”的众多褒誉,以及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cao的贬低,从中可见一斑。而江东众多世族倾轧,孙权在其中各种平衡之举,也让他这位一登基就面临各方势力逼迫的皇帝产生了共鸣。 他父亲和各方势力都交好,当年又有李国公手握重兵压制众世族,自然是可以将这些世族放在不同的位置上,慢慢分化,徐徐图之。谁知他父亲出巡时遇见刺杀,李蒙中毒而亡,老国公悲拗之下一病不起,他父亲早年身上就有痰症,老国公一病,他压力剧增,竟是没过两年也去了。 事情发展的太快了。他父皇先前埋好的那么多线,留下来的那么多后手,竟是一下子全盘乱掉。这一乱,也让他彻底感受到自己的根基有多浅薄,未来有多艰难。 和这些几百年传承的大族相比,他楚氏一族就如暴发户一般可笑。 若不是他们当年第一个反,第一个打下荆南,又是众望所归,站住了跟脚,还不知道这天下将会姓什么。 楚睿看着手边的“邱氏扳指”。 他愿意用李茂,是因为他性格平和,才能平庸,又想做出一番不弱于父亲与兄长的成绩来,这样的人如果没有什么仰仗的势力,又不想寂寂无名,就只能紧紧站在他的身后,做他手里的一把剑,一杆枪。 这样的信国公既好控制,又早不成什么威胁,若真的世族势大,无法挽回,扔出去做弃子也能挽回局面。 可他错估了那些勋贵们想要手握实权的人。就李茂这么一个庸人,竟然也能被他们高高拱起,再加上清流和中立派在朝堂上的影响,现在勋贵一派,竟然也有和世族派分庭抗礼之势。他原本想着等到可以对抗的地步,怎么也要个一两年的。 而后从上而下大受追捧,李老国公也被军中奉为“武神”,有些士兵甚至偷偷画了画像供奉,更是把信国公府的声望增添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若说这里面没有好事之人和勋贵派的推波助澜,那他是一点都不信。 可他又能制止什么?李老国公生前可是从未泄露过一分一毫,连军权都大方交了的。现在他难道还要和一个死人计较关于声望的问题吗? 和比起来,微霜堂造成的影响反倒是微不足道了。只是一群学子,就算信国公府笼络去了,关心太好的,他冷淡着不用就是了。 学子又算了什么,原本翰林院里的翰林们都是父皇为他和李蒙背着的潜相,现在朝廷众派林立,不少翰林都快熬成白头了,位置却一直没空缺出来。若李茂真的能帮他平衡朝堂,就算结交学子,培养势力,对他也是有利无害。 现在的信国公府,还是太弱了。 可惜那吏部由外任擢升的张宁原是世族一派,现在却左右摇摆,还不知道是要忠于哪边。 他原想着信国公府和他有姻亲关系,总要倾斜一二,结果他不偏不倚,既不得罪世族,也不得罪勋贵,仗着和勋贵一脉交好,又出身世族,竟然也混的风生水起。 他明明身为皇帝,做事却束手束脚,处处要考虑各方的势力。就连他数次提出想要重新丈量土地,核算天下佃户和隐户的数量,重新分配农田,都屡次不成。 这些私户卖身给世族,不用交税,不用服役,隐没户籍,已成大患。 李老国公曾对他父皇说过“民心易得,民心易失,民心……易骗。”只要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民心改变。 楚睿如此一想,顿时对信国公府的气消了大半。这些世族仅仅是为了自己利益,就可以置社稷王法于不顾,现在百废待兴,处处都需要用钱,土地荒芜,无人可种,他又要轻徭薄役,休养生息…… 再这样下去,这些国之蛀虫的危害更大于在明面上高调示人的信国公府。李茂不过是图名,这些人却是图利、图权、图江山! 罢了,与其想着如何削弱和“微霜堂”在国公府里的影响,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做,能让这两样变得对他有利。 不如这样…… 信国公府,擎苍院里。 正读着兵书的李锐,突然得到下人来报,说是叔父李茂请他去一趟前院的“集贤雅叙”。 那里是叔父处理公务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得擅闯,门口也有众多家将守卫。 好生生的,叫他去那里作甚? 等到了“集贤雅叙”,他那叔父对着他欲言又止,好几次想要张口,又踱着步子叹起了气,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无论叔父是不是有纵容方氏的嫌疑,总是他的长辈。李锐恭恭敬敬地等着李茂的训诫,态度上不敢有一些怠慢。 李锐年幼失怙,而后又失恃,一夜之间天塌地陷,他恨不得就这么跟着父母一起去了。此时祖父原本就生着病,父母噩耗一传,更是病入膏肓,无力回天。祖母日夜服侍,寸步不离,不到一年,活活熬成了骨瘦如柴的妇人,明明才刚刚到花甲之年,看着却犹如六旬老人一般,将养了这么多年,身子骨还是不怎么好。 那时祖父祖母顾不到他,下人和亲人故旧看他也全是怜悯的眼神,只有这两位长辈无微不至,体贴入微地照顾着他,甚至亲自教养,抱到膝下,视作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