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惚间想起两年前那个秋夜,黑云遮了半月的林间,如山中精怪一般灵动的小姑娘。 那时她“趁人之危”,偷偷摸了他的手就跑时,定然没想到,余生都要乖乖来偿当日“轻薄之债”。 行礼过后,罗堇南将月佼的手交到严怀朗的掌心。 在严怀朗将月佼打横抱起的瞬间,他沉沉笑嗓在她耳畔轻声道,“松鼠精,这下你可别想再跑了。” “我才不跑。”月佼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眉眼与红唇俱是甜滋滋的笑模样。 两年前在林间月下初见时,她只看到这人星眸清冽,于黑夜中似璀璨银河。 万没料到,有朝一日会被他温柔而亲昵地抱在怀中,红裳与玄衫辉映,飞雪双双沾衣。 她的心上人多好呀,十里春风不若他眉间落雪,千江明月不及他温情厚意。 今日她在漫天大雪里握住这个人的手,便似乎握住了从此之后漫长而美好的韶华,她不会放开的。 她会与他一道去看山河锦绣,一起去经历世事沉浮。 哪怕最终他俩只是浩渺天地之间的过客,青山白云也会记得,他们曾携手走过。 **** 大缙的婚俗中,迎亲时新郎与新娘分别坐在两匹马上,娘家的长者以一根细长红绳系在两人小指上后,两人便要带着迎亲仪仗游城。 严怀朗将月佼抱上马背坐好,自己也跃身上马,罗堇南便替二人系上红绳。 两人双双向着罗堇南及罗家众人行了礼,徐徐策马。 猎猎寒风中,月佼扭头对身旁的人笑道:“严怀朗,好好领着我往前走吧。” 一场薄雪,十里红妆,不成敬意。 此生,就拜托了。 第八十三章 相比红云谷,中原的婚俗着实繁琐。 游城之后, 月佼与严怀朗同回忠勇伯府, 沃盥、见亲、拜宗祠;又因严怀朗自幼养在外祖父膝下,两人还得再去高密侯府, 向外祖父、外祖母行礼。 将这些礼仪全过一遍后,已近黄昏。 两人在迎亲仪仗的簇拥下回到陛下封给严怀朗的府邸,在亲人、宗族、宾客的见证下,行对席与合卺之礼,总算礼成。 礼成过后自是宴客, 此时的月佼已累得头昏眼花、手脚无力, 脑中更是一片茫然,只能像个傀儡娃娃般满脸僵笑,由得旁人摆布, 根本不太清楚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到最后,严怀朗察觉她似是累到恍惚,便冲云照使了个眼色。 京中婚礼宴客时, 本就年轻人“闹酒”凶些,加之云照素日里就是张扬性子,人缘颇好,又嗜酒,在这样的场合就很有点“一呼百应”的意思。 云照接到严怀朗的眼色,自是心领神会, 立刻执酒笑嚷:“月佼是个喝不倒的小怪物,我可不同她喝, 带走带走!” **** 木蝴蝶陪着月佼回到新房,向候在房中的侍女与“坐床小童”发了喜气洋洋的小红封后,便将她们请了出去,又让人送了些吃食来。 见房中已无他人,月佼有气无力地抱着床柱,眼睛都快睁不开,只懒搭搭张嘴让木蝴蝶给喂些吃的。 肚子里垫了热食后,总算又有了些精神,便抱着床柱期期艾艾同木蝴蝶倒起苦水来。 “阿木,”折腾了一整日,此刻月佼的嗓音都有些沙沙的,“话本子上说的,都是骗人的……” 这一整日下来,她是没体会到话本子里说的那种“既紧张羞怯、又甜蜜憧憬”的缠绵心事,只觉得都是旁人在欢喜热闹,而自己却累得宛如死狗。 她甚至都不太记得自己后半日都做过些什么, “一点都不美好,骗人的。”她闭着眼睛喃喃说着话,脑袋软软靠向床柱,头上的小金冠垂下的金丝流苏却将她的额角又硌了一下,于是她扁扁嘴又坐正些,满脸的委屈。 木蝴蝶取了一杯温的蜜水来喂给她,浅笑宽慰道:“姑娘今日可好看了。” “平日里……就很丑吗?”月佼闭着眼坐在榻边,双臂环着床柱,有气无力地轻蹬了两下腿儿,两颊鼓得像小河豚似的。 可到底是累着了,不消片刻,她那昏昏欲睡的脑袋就如小鸡仔啄米粒似的,频频点个没完。 木蝴蝶见状,好笑地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温声提醒:“姑娘,不能睡着啊。” “难受……”月佼困困地眨了眨眼,软声含糊道,“阿木,你替我把这小金冠摘了吧。” “哦对对对,姑奶奶交代过的,”木蝴蝶也跟着月佼唤罗霜姑奶奶,“该领姑娘去沐浴换装。” 月佼一听,扁嘴道:“真麻烦啊……” 木蝴蝶狡黠一笑,“阿木也替姑娘备了贺礼,正好派上用场。” **** 戌时,暮色渐浓,风雪也停了。 微醺的严怀朗终于送走了满座宾客,回到后院除服沐浴,洗去一身酒气,又郑重换上严氏独有的青金团云锦常服,这才施施然走向寝房。 中原人含蓄,新婚夫妻的寝房外通常是不留人值夜的。 此时万籁俱静,严怀朗星眸含笑,长身独行在廊檐下,向着寝房渐近。 暗夜下的积雪映着月华,寝房门口的灯笼耀着温柔红光。 那道门隔出两个天地,外头是夜色温柔的红尘,里头是他心爱的姑娘。 严怀朗长身立在门口片刻,深吸一口气,才轻轻推开房门。 房门被推开的瞬间,红烛灯影自内向外泼了一地。 他徐徐举步地进了房中,先在外间的火炉旁煨去满身霜寒,这才向内间走去。 哪怕在这满心期待与急切的新婚之夜,他仍没忘记,他的小姑娘,是怕冷的。 进了内间,才绕过屏风,严怀朗一抬眼的瞬间,脚下便忍不住一滞。 红烛灯影下,他的新婚小娇妻盘腿坐在床榻正中,拿鸳鸯锦被将自己裹得圆乎乎密不透风,正垂着脑袋手不释卷。 半点没有新嫁娘的含羞带怯,可以说是很嚣张、很自如了。 听到动静,月佼倏地抬起头,正对上严怀朗幽怨的目光。 “你是酒喝多了难受吗?”月佼见他蹙眉,倦怠微哑的软嗓里满是担 忧。 此刻她面上已铅华洗净,再无白日里的艳艳盛妆,只唇上点了浅浅丹朱;红烛光影在端丽的小脸上罩了绯色,又是别样的娇妍。 严怀朗无奈扬唇,含糊“嗯”了一声。 月佼回过神来,忙不迭将手中的画册丢到枕畔,掀被下榻要来扶他。 那红彤彤的鸳鸯锦被一掀,莫说严怀朗愣神,连月佼自己也忍不住赧然无措起来。 她困得昏头昏脑,一时间竟忘记先前为何要用被子裹住自己了—— 沐浴过后,木蝴蝶替她换上了精心为她准备许久的红云谷嫁衣。 对襟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