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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他注意到,每当白川一人穿过小镇时,周围或明或暗,充斥的都是冷冷打量的眼神。 他难过得心都紧了,白川做错过什么吗?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对他! 白川倒是很无所谓,他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倒是沈宝成十分不安,忍不住要去镇上为他分争两句。 白川拦着不让去,说:“您理他们呢!” 秋禾想了想,便说:“外公你要去的话,只找相熟的人辩解两句就好。不太熟的人就别指望跟他们讲理了。白川最近要少在镇上露面,免得跟镇里人引起冲突。那些人闹这么大动静,肯定盼着我们自己乱起来,要是让他们如意了,咱们就是个傻子!” 沈宝成点头说:“我知道!这些人毒着呢!晓得你们签了合同,没办法动手脚,就挑拨着让镇上人来对付你!外头来的人,你还防得住,这身边的人动手脚,才真正让人防不胜防!” 说着要往镇上走,白川便喊:“大圣,跟爷爷去!别让人欺负他!” 沈宝成带着大圣,走出两步又回头道:“这些天你把山上看严紧些,防着有人心里不忿,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宝成一语成谶,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秋禾从睡梦中惊醒,就听沈大圣在外头狂吠。他爬起来,套上件棉袄往外跑,就见沈宝成在前头,匆忙开了堂屋门往外跑,老爷子打开大门,往外只看了一眼,叫了声“天爷”就朝黑地里冲了出去。 ☆、灭火 秋禾冲到门口时,只来得及穿上棉袄的一只袖子,在看到外面的情形后,他支楞着往棉袄里套的另一只手,结结实实地怔住了。 在往小镇去的东南方,触目惊心的火光挟裹着冲天的烟雾,把漆黑的冬夜都照亮了。干枯的树枝燃烧着,发出巨大的噼叭声,夹杂着隐隐的呼号,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悲怆。 秋禾一边穿衣服,一边朝着火的地方跑,沈大圣跟在后头,一路狂吠,一路飞奔。快到下坡时,一人一狗都停住了脚。 熊熊大火把整棵高大的朴树都引燃了,烧成了一个气势惊人的火把。火势被风引着,朝小镇方向卷去,一路牵牵连连,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秋禾退了几步,转身往回跑,从厨房里扒拉出一个桶,舀了满满一桶水,拎着就朝外跑。等跑到火边,正碰上沈宝成,老爷子一把接过了水桶,提着往前走,还回头朝他喊:“站远点!” 火势太大,离着四五米远,就已经热气焚人,沈宝成却一瘸一拐直走到火边,才把一桶水泼过去。那水触火,滋的一声,顿时化成了一团白汽。等老头子返身回来,秋禾大声问:“怎么烧起来了?” 沈宝成没答话,边提着桶绕过火林往坡下走,边大声喊:“看着点头上,小心树枝掉下来!” 秋禾锲而不舍地跟在后头,又大声嚷嚷:“外公,现在要怎么办?” 沈宝成把桶丢给他,回头喊:“帮着去救火,别靠太近!”说完,自己朝河边快步跑了。 就见靠河的那一面,已经聚了许多人,人群自发组成两条长龙,从河边担了水来灭火。余下没排上队的,也都各自拿着脸盆水桶参与到救火队伍中。火光照着忙碌的人群,人人脸上都十分凝重。 秋禾提着桶,也朝坡下跑,从河里打了沉重的一桶水,一路泼泼洒洒地提着往山上跑。在人声狗吠的一片嘈杂中,就听石老六和沈宝成在大声吩咐什么,好些年轻力壮的男人都跟着两人去了,原来是准备了刀和锯子,打算从着火的林地旁砍出一条隔离带来。 秋禾跟着大伙儿,一遍遍跑下坡去河边打水,生平没使过这么大力气,胳膊腿都在哆嗦,却硬是没觉得累,只是喘得太厉害,嘴里一阵阵地泛上来一股腥味。 刚刚走了一批人,取水灭火的人便少了,冬天天干物燥,那火势眼看更大了,风势卷着直朝镇上烧去,眼看离镇边上的一座屋子越来越近了。 人群中,一个拄拐的婆婆忍不住哭了起来,“天爷呀,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呀,房子烧塌了,可叫人怎么活啊……” 没有人安慰她,谁也没那个时间。老人的哭喊声,在寒夜里显得十分悲伤无助。 往河里去的坡上洒的水多,早已淋湿了,秋禾提着满荡荡一桶水,看那婆婆时,一没留心便滑了一跤,连人带桶地摔下来,滚得跟个泥猴一般。 沈大圣始终跟在秋禾旁边奔上跑下,这时忙拿嘴叨着它哥的袖子,想把他拖起来。秋禾挣扎着,却是落在一个浅坑里,一时爬不起来。这时旁边忽然伸过一只手,帮着大圣把他拉了起来。 秋禾爬上来,来不及道谢,那人便转身匆忙朝坡下走了,走了两步,却又忽然停下,伸出手来,疑惑地自语:“下雨了?” 话音刚落,一滴雨重重滴落在秋禾的头上。 转瞬之间,雨点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带来冬天的寒湿气息。淋着雨的人群却齐齐振奋了,有人当当敲着空脸盆,一边往河边跑一边狂呼:“老天爷来帮忙啦,大伙儿加油干呀!”。刚还垂头丧气的人群,被这场雨又激起满满的斗志了。 雨整整下了一个多钟头,直到东边天色发白了才停,突如其来的大火被雨一浇,熄得差不多了,救火的人却不敢懈怠,仍然担着水,拿着树枝,把林子里余烬都踩了一遍。最后,救火的人群在坡上坐着歇息时,沈宝成和石老六又带着人,进到还冒着热气的林子里,细细查看了一遍才罢。 天光大亮,眼看小镇安全了,人人心里轻松下来,这才觉得倦怠不堪。再相互望望,就见对方脸上身上无不熏得一片黢黑,于是相互打趣起来。 秋禾在坡上坐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拿手背在脸上抹了一把,抹下来一手黑。正看着手发楞,旁边扔过来一条毛巾,搭在他头上。他扯下毛巾,就见旁边坐着的花娘娘蓬着个头,笑眯眯地看他,说:“恁个体面的孩子,脸上糊得跟个泥猫似的,把灰擦一擦!” 秋禾笑了,拿着毛巾顺着头脸一通狠擦,擦完一看,毛巾黑得不能用了,忙说:“娘娘,我去河边把毛巾搓一搓。” 他倒是很想起身,却是两腿发软,无论如何站不起来。花娘娘一把拿过毛巾,说:“要你cao心?歇着!” 说完拿了毛巾往河边去了,坐她旁边的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也是浑身稀脏,转头看着秋禾,微笑搭讪说:“你们家狗挺通人性的。” “嗯,”秋禾点头,认出这小伙子就是拉了自己一把的那人,忙向他道谢。那小伙便说:“你是沈秋禾?我叫石凯,”又指了指往坡下走的花娘娘,“那个是我妈。” 秋禾忙说:“原来是石凯哥,以前老听花娘娘说起你。什么时候回镇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