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妥妥地黑了,镇上没有路灯,无边夜色里,一轮皎洁的月亮升了起来。两人出门后,王俊煦一反饭桌上的喋喋不休,变得十分沉默,跟在秋禾后面往镇上走。 两人默默走了一阵,秋禾回头看着侧后方的男孩,其实长得也是飞扬挺拨,又值青春年少,不知道暗地里入了多少人的梦,何苦要和自己纠缠不休?想到这里,心情和缓下来,便开口说:“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王俊煦看他一眼,神情淡淡的,并不答话。秋禾抿抿嘴唇,停了停又说:“说起来,你喜欢我,这并没有什么错。但是,你不该逼我。” 王俊煦站住了,秋禾也回过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讨厌别人强迫我、威胁我、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王俊煦艰涩地开了口,语气有一丝颤抖:“秋禾,我知道你到现在还在怪我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当时为什么鬼迷心窍没跟老师说实话,害你到了这个山沟里。我其实就想咱们俩一块退学,一块儿走!一块儿出去留学!我连地方和学校都联系好了,没想到你妈速度那么快……” 月光下,秋禾的一双眼睛如同琉璃,黑亮润泽,他看着王俊煦,微微叹了口气,说:“好,假设你是好意,那么,你想跟我一起出国留学,有没有想过问问我的意思呢?” 王俊煦抬起头,眼里竟有一丝希翼,“假如我问你,你会同意吗?” 秋禾抿着嘴唇,缓缓摇头。 王俊煦沮丧地低下头。所以说这是个死结,无论他问不问,结果都是一样的。 秋禾继续往前走,王俊煦跟了几步,忽然幽怨地说:“以前咱俩不是挺好的吗?” 以前他们确实有一段快乐的时光。两人同班,家又住得顺路,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做作业吃零食,无忧无虑的年纪让人怀念。想及往日种种,秋禾心一软,说:“是啊,王俊煦,我们还做原来那样的朋友,不是很好吗?” 王俊煦立刻沉默了。秋禾狠狠心,强调说:“退回去,就还是朋友,进一步,就什么都没了。” 王俊煦终于带着哭腔嚷嚷出来了,“所以说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秋禾在前面顾自走着,郁闷地想,狗屁!老子便宜都让你占光了,竟然还被骂混蛋!这世界,没法说理了! ☆、情敌 白川一夜不曾睡。 他躺在自家清冷寂寥的卧室里,尖起耳朵,能听隔壁小院里传来的每一点动静。阵阵谈笑声、开门关门声、哗哗流水声、秋禾和他那个同学一道出去又一道回来的脚步声…… 白川的心里燃起了一把火。那火起初还只是小小一簇,被小院传来的各种声音滋养壮大,等隔壁归于平静时,白川已经觉得全身的骨骼都轰轰烈烈地烧着了。 没有人告诉过他,那种情绪叫嫉妒。白川只觉得一浪一浪的恐惧、担忧、心酸、难过席卷而来,让他一时又象浸在冰水里。他就这样一半是火焰,一半是冰水地熬着,干熬到半夜,白川终于在床上遽然坐起,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他在两座房屋之间的那条夹巷中站了半天,看着隔壁西厢的窗户,看了很久,心里转过种种心思,最后毅然转身,往森林里去了。 屋外月光如洗。白川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轻轻纵上树,又悄无声息地从一棵树纵向另一棵树,一直到森林深处,连树上的宿鸟都没有惊动。夜露清凉,潮湿的风从两颊肌肤上滑过,象有人温柔抚过他的脸。 在凉石镇东边山顶,那一大片白色巉岩上,白川抱膝坐着,长久地看着皎洁月色下的连绵群山,忽然觉得满心委屈。少年于是昂起他的脸,对着月亮发出了一声尚嫌稚嫩的长啸。 附近的山鸟被惊醒,扑楞楞地飞起了一大片。 翌日清晨,秋禾来到石榴树下时,意外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秋禾等了一小会儿,心里暗自纳罕,难道白川病了?还是伤口复发了? 那家伙性子倔强,即使病到要死的地步,估计也不会主动告诉别人,想到这儿秋禾有点不安。他返回家中,从西厢窗户翻进了隔壁,只见白川家堂屋门洞开着,房里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褥十分凌乱,秋禾用手摸了摸,是凉的,看来人早就出去了。 大清早的,这家伙上哪儿去了?秋禾站在床前,感到很迷惑。 正在这时,房门一声轻响,白川低头钻了进来。看到站在房间里的秋禾,他似乎也吃了一惊。 两人对视片刻,秋禾先开了口:“你上哪儿去了?” 白川低下头,含糊说:“上厕所。” “上厕所去了那么久?被子都是凉的!”沈福尔摩斯本来认为他在说谎,又忽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白川正苦于不能及时想到有说服力的借口,听他这么问,忙点了点头。同时想,这不算骗他,他确实心里不舒服,而心是属于肚子这个范畴的。 “我就知道!就猜你肯定是身体不舒服。”沈摩斯一方面觉得自己料事如神,另一方面很担心,把白川按到床沿上坐下,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疼的?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去拿点药?” “没事。”白川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秋禾,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看出了千真万确的关切,扰了他一夜的心病忽然不治而愈。 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秋禾一扬眉:“我在树下没等到你,就进来了啊。——不过你这样子,今天是去不成山里了,你就上床躺着吧。” 说完他转身欲走,却被人一把拉住。白川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有些迟疑地问:“昨天那人是谁?” 秋禾在床边坐下,说:“我同学啊。昨天不是说了吗?” 白川有点紧张:“你们很要好吗?” “唔,”秋禾含糊说:“我们同过几年班。” 白川的一颗心吊在嗓子眼里,问:“那你……喜欢他吗?” “瞎讲什么呀你!”秋禾皱起眉,不悦地说:“就是关系好点的同学而已。” 白川松了一口气,脱口道:“你别理他,”停了停,觉得这话很没有说服力,又补充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秋禾扑嗤笑了,“你又不认识人家,知道什么好人坏人的!” 白川心里又一凉,想,糟了,他同学一来,他都不相信我了! 他这厢心里惊惊乍乍,那边秋禾已经起了身,拍拍他的肩说:“你拉了一夜肚子,就再躺会儿吧。我先走了。……真不用吃药?” “不用,”白川也站起来,“我陪你去。” “别瞎撑了!说不定一会儿你又得跑厕所!”秋禾把他按坐下,“你在家老实呆着吧,我自己到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