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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 齐谐掩上书房的门,点亮落地灯,在布满整面墙的书架里随手抽出一本。 “唐宋的。”他说罢,翻手看封面,“啊,猜错了,辽金也好。” 将灯头扭了角度,他陷进单人沙发里,摊开书。 却发起呆来。 那天卫远扬和谢宇去找谭启功摊牌,二人前脚刚走志怪斋的电话就响了,女人自报姓钱,单刀直入邀他加入归心静坊。 “您要是答应了,皆大欢喜,姓谭的这颗棋子我们随时可以弃掉。”她说。 “我若不答应呢。”齐谐说。 “那位刑警大概会在半小时之后因公殉职,家的连载也没有结局了吧。” “那又如何。”齐谐不以为意。 “而且最近医患纠纷那么严重,也许明天报上就有心外医生被病人家属杀死的新闻哦。” 齐谐想,那一瞬间如果自己指力够大,定能将话筒捏碎。 然而之后就再没有可能了。 他不清楚是自己本性如此,还是以往生病吃药留下的副作用:收拾,告别,离家,有条不紊,方寸不乱,即使被软禁也没有感到一点不自由。 “不喝了。”晃悠悠的丁隶一手捂住花雕酒坛。 “醉了?”他只微醺。 “留着,下回再,喝。” “也许没有下回了。”他轻声说。 “不管。”丁隶夺过盖子,扣上,栽倒在桌面。 齐谐将酒坛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搁回橱柜里那个被灰尘画出的圆圈。 随后他架起丁隶的胳膊,挪上沙发,盖好毯子。 丁隶动了动睡姿,一颗珠子顺着红绳从衬衫领口溜出来。 桃木珠啊,念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你送我的嘛,什么记性。小蔓一事,丁隶捏着它说。 “这是你念大五时我送的,不是小五啊。”齐谐轻声说着将珠子掖回去,顺手替他理了理散乱的额发。 然后拨旺炭火,从矮柜里取出几本日记,翻了翻,撕下,持一角去点。 几条亮红的线不规则地扭动,所过之后,白纸成焦黑。 ——从此在你们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能容下我的格子了。 ☆、玉姑娘 收起前日的回忆,夜已如水。 齐谐关起卧室的门,脱下藏蓝色裋褐挂在衣架上,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浅青色中衣,随意地拉上肩头,系着带扣走向床边。 时值六月,不暖不冷。 客厅的摆钟隔着墙壁敲响十次。 他躺下,正将被单盖上一半时,门把手轻轻扭开了。 吱呀带微风,嗅见女人香。 香气走近,赤足如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月光和灯光都被窗帘挡住,却难掩桃色睡裙下的一双玉(防和谐)腿。 小桃在离床五尺的地方站定。 “钱助理没过告诉你,进房前要先敲门的么。”齐谐支着腮帮倚在床头。 “钱姐说齐先生大人有大量,这点小事不会在意的。”她说罢,肩带滑落。 无端一阵风。 落地的睡裙忽然化成一道烟,小桃不见了,变出另一个女人。 形貌妩媚,姿态娇盈,音语魅惑,皮肤细滑。女人赤(防和谐)裸着,只在颈后松松地扎着一条桃色发带,湿漉漉的云鬓贴在脸颊,乌丝如瀑。 齐谐的指尖扫过泪痣,语调上扬地哦一声:“姑娘是……” 她身姿柔软地贴过来:“我无姓,单名一个玉字。” “原来是玉姑娘。”齐谐说话的嘴唇离她的鼻尖仅剩两寸。 “齐先生。”她用葱指拨他衣襟,“良夜难眠,不做些什么吗。” 齐谐纹丝不动,只笑。 “还是说你当真无情无欲?”她挑他下巴,四目相对。 “非也,我怎么也是个雄性动物。”他眼神迷离,“如恶恶臭,如好好(防和谐)色,此之谓自慊。” “又说些难懂的。” “意思是不必虚伪,对自己的喜好要坦白承认。” “那,你喜欢我吗。”她的手指移下去。 “人之本能,与你无关。”他揽过腰肢吻下去。 发丝卷住两只胴体…… 她的指甲游移着,终于嵌入他的背肌,一声吟,划出四道血痕,松落。他喉中一阵低喘,也瘫软在那颈间。 深深呼吸,平复了脉搏和力气。 “玉姑娘。”他低头唤她。 “什么事。”她在怀中抬起倦眼。 “也没什么。”他一笑,“只不过我赤身以对这么许久,你若有诚意,也该现形了吧。” 她点头,吐出个是字,当即变了脸色。 乌丝翻起,一缕缕发尖变成蝎尾,高高扬起将他指在核心,狞笑着就要刺下! 他不惊,默念,反手一挥剑指。 一道厉光闪过! 周身化一阵烟,散了…… 离床五尺的地方仍是小桃一(防和谐)丝(防和谐)不(防和谐)挂,桃色睡裙圈在她的脚下。 齐谐推开被子,走到她面前,站住。 “齐先生……”小桃拨他的衣襟,“良夜难眠,不做些什么吗……” 他抬手,似要拂她的脸,却转了方向,拿起那件深蓝色裋褐,抖开,披在她的肩上。 小桃不甘心,指尖一路滑低,从胸口,到小腹,最终缱绻在他丹田下方几寸处。 齐谐平静地替她整着领口:“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她错愕:“你当真无情无欲?” “非也。”齐谐眯起眼睛,“别说是情,光是对付那个名叫欲的魔物,就费了我好大功夫呢。” 蓝景轩三十八层,方寻的客厅。 钱助理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他刚才真的没有一点反应?” 小桃红着脸低着视线,两手叠在身前摇了摇头。 “哈哈哈我知道了!原来姓齐的是个性无能!”方寻捂着肚子拱在沙发里。 “再乱说话!”钱助理卷了张报纸敲他脑袋。 “我哪有乱说!小桃子这么漂亮他都不要肯定是有毛病嘛!啊,不然他就是不喜欢女人,那明晚我去他房间试试?” 啪一声,方寻捂住脑袋安静了。 第二天。 同时间,同地点,齐谐拉开卧室的房门。 “齐先生。”方寻打着赤膊,裤腰挂得低。 “什么事。”齐谐看他,似笑非笑。 方寻一眨左眼:“良夜难眠……” 砰。 门关上了。 “志、怪、斋。” 丁隶蹲在角落看那块睡倒的木牌子,念。 站起来,环顾。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厅堂四下堆满古玩,瓶子里插着字画,桌上搁着笔墨纸砚,只有柜子们空落落的,像本来该在那里的东西无端消失了。他推开里屋,一床铺盖叠得整齐,靠窗一只条案,拿布盖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