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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点难为情,转瞬这难为情就消散不见,由内而外的痛快,因为她又体会到了人生的另外一桩——骂人。 喊丫头扶她起来,口中苦涩,漱口之后又嚼了块玫瑰蜜饯,略微好些,宿醉之后没有胃口,糊弄得喝了几口粥,让丫头准备笔墨纸砚,待笔墨纸砚准备就绪,她就屏退所有人,独自于方中于桌子前,手握狼毫沉思良久,然后工工整整的写下:“吾夫蓬庵……” 这是一封写给丈夫沈蓬庵的信,写好之后藏于枕头下,然后就呆呆的在房中坐了一会子,良久一声重重的叹息,喊丫头们给她换衣裳。 小丫头看她身上穿的好好的,不懂,问:“二夫人是要出门吗?” 妙嫦点头:“去梧桐大街。” 梧桐大街意味着安远侯府,小丫头知道,忙拿出几套衣裳给看选,她就选了件大红的,这是她嫁给沈蓬庵时沈钱氏送给她的,说她穿得太素不喜庆,可是那时母亲过世没有多久,她怎么能大红大绿呢,于是搁了起来,今天她想穿。 两个丫头一起动手,给她换上浓艳的衣裳,又按照她的吩咐给她匀面扑胭脂涂胭脂膏子,她又让丫头拿出妆奁,纤细莹白的手指在妆奁里翻来翻去,捡出几样华贵的可心的首饰,打扮齐整,往落地的铜镜前一照,雍容华贵,心满意足。 又让丫头往后面叫马夫套车,刚好这时保姆抱着小豹子过来了,她伸手接过,看着儿子眼睛如两颗黑水晶,正定定的看着她,她心头一阵揪紧,仿佛有人使劲往两边撕扯一般,痛到呼吸都不顺畅,在儿子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下,咬牙没让眼泪流下来,然后把儿子交给保姆道:“好生哄着,我去梧桐大家一趟。” 保姆问:“二夫人要带少爷去吗?” 妙嫦摇头道:“外头有风,小少爷怎么能去呢。” 保姆抱着小豹子屈膝一福:“二夫人慢走。” 走出房门,妙嫦一步三回头的看,她能够舍弃自己的性命,但无法割舍年幼的儿子,最后快把银牙咬碎才能狠心头也不回的跑了。 上了马车,又是徐徐回望沈记客栈,这个时候她连沈钱氏都舍不得了,甚至客栈门前的那棵大柳树,她想,如果可以活着,哪怕粗茶淡饭,哪怕成为沈记客栈的一个跑堂,每天洗碗洗菜扫地擦桌子,那样的日子都是十分美好的。 可是,自己不能活下去,因为,曾对母亲许诺过,并且,亲生女儿溺毙母亲,这是天理不容的恶行,她该为这个丧尽天良的恶行负责,不然一辈子即使活着也如死了,甚至生不如死。 今天的马车走的格外快,不多时就来到梧桐大街,过了三道牌楼便是安远侯府,这是她的家,是她出生和生活过的地方,是她恶梦开始与结束的地方,再来这里,心情大不一样,因为,今天她要在这里,在母亲溺毙的那口井,把命偿还给母亲。 西侧门下来,打发走沈家的马车,她就一步步的慢慢往里走,门子看她神情恍惚的,在禀告兰猗说大小姐回来的同时,也把这件事捎带说了。 兰猗抱着儿子顽呢,听了春喜转速于传话小子的话之后,把小老虎交给保姆抱着,然后问炕上绣花的秋落:“你说,大jiejie今个为何突然自己回来呢?” 门子说,妙嫦竟然连一个丫头都没带。 秋落用针划了划头皮,想了下道:“大小姐心里绝对有事。” 兰猗猛然想起妙嫦回来的那天,她们两个的对话,兰猗的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 363章 娘曾经毒杀过自己的亲meimei 妙嫦进来的时候,虽然努力装着平常一样,可是她的目光是偏不了人的,兰猗看出她的失魂落魄。 “大jiejie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是啊,我一个人回来了。” 这样的回答与没回答有何不同呢,是她实在回答不上来罢了,儿子太小不能吹风是理由,丫头们总不会都在忙,近身侍婢就是随身伺候的,怎么也不带? 兰猗没有追根究底,想着她的心事太重,即使自己逼问,她亦是不会说的,说,也是撒谎,于是把她让到炕上坐了,上了茶,絮絮的说着一些家常话。 妙嫦捧着茶没有吃,心不在焉的听兰猗说着,突然道:“能不能陪我后花园走一走?” 兰猗心里咯噔一下,顿了顿,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听说近水的杏花已经开了。” 说完下了炕,伸手挽住同时下了炕的妙嫦:“走,咱们姊妹两个谁都不带,可以说说悄悄话。” 出了倚兰苑来到后花园,一路看过来,初春的景色便是万物生,妙嫦虽然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人世,也还是饶有兴致的欣赏起来。 一直走到湖边,果然,岸边的草比别处更绿,岸边的杏花也零零星星的开着,黑色的虬枝,白色的一朵两朵三朵,可真是诗情画意。 “大jiejie现在还作画吗?” 两个人于水边伫立,兰猗仰头看着杏花,藕荷色的衣裙给微风轻轻摇着,若剔除她身旁太过浓艳的妙嫦,远远看着,真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许久不画了,有了孩子每天只忙着照顾孩子,哪有心情作画呢。” 兰猗深有同感:“是啊,有了孩子一心都在孩子身上,什么琴棋书画,早抛到脑后了,噢对了,我昨晚做梦梦见咱娘了,娘说她知道你生了个儿子我也生两个儿子,说公输家从此人丁兴旺大业可成,说要你和我都好好的照顾各自的孩子,让她放心。” 当然,她昨晚一睡至天明,莫说做梦,连翻身都没翻身,因为昨天她实在太累了,哥哥少哲即将大婚,她帮着跑前跑后的张罗,晚饭时在槐花里吃的,表哥在,拉着她吃了些酒,加上疲累,而回侯府又晚,所以就寝后就沉沉的睡去。 她说完那番假话,对妙嫦察言观色,发现妙嫦眼底亮亮的,忽而垂下头来,低声道:“你在梦里,娘真那么说的?” 兰猗故意娇嗔:“大jiejie连我都信不过了。” 妙嫦突然抬头忙道:“没有,我信你,只是我不信娘她会那么说。” 她说完复又扭头,看远天上的浮云悠悠,一如她的心事,总是那么远那么远,远到这世上没有谁可以懂。 兰猗握住她冰凉的手,顺势人不知鬼不觉的摸上她的脉,她的脉象虽然紊乱,但没有中毒的迹象,兰猗略略放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