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一个叫阿树的女人决定去死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还没说完老板就反应过来。

    “啊,美女,你是说你之前问的照片上那个人是吧?”老板的手绕着头比划了两下,“长得很高,头发有点短,人看着话不多的?”

    程树点点头。

    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三个月前,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南京,想要找谭临。可是这城市这么大,六千五百九十七万平方公里的面积,容纳着八百二十七万人口,在这其中找一个并不特别的人,不过是大海捞针罢了。

    她想过在网上发求助帖,也想过打印出的寻人启事到处张贴,可是她到底不习惯做这种张扬的事情,临到要行动之前,方路南的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弟妹,我想到一个事!之前阿临就说过,想要去南京的热河路看看!”

    “嗯?”

    方路南解释:“他觉得逼哥那首……那首叫什么来着的歌……啊对,!他觉得歌里唱的热河路就和他小时候长大的地方一样,不是因为那女人么……他就一直想去走走。”

    方路南讨厌童苓,他把她的名字一律简化为“那女人”。

    挂了电话,程树就在地图上搜出了这个地址。

    这个地方在长江边,城墙外。

    是民国时下关地区最繁华的商业街,也是如今金陵最破败的贫民窟之一。

    她找了一家很便宜的小旅馆住下。

    他总会来的。

    所以,她会等。

    ……

    九月南京的空气格外清冽。雾霾还未推进到此,恍惚间让人回到六月的龙脊梯田。

    程树的面前,包子店的老板手舞足蹈地描述。

    “美女,你不提醒我都忘了!我之前啊还不相信你,想说这是个我从没见过的人啊,怎么可能会真的见到!没想到今天我还真的见到了!”

    ——没想到今天我还真的见到了。

    程树的大脑恍惚了三秒,接上他的话语速极快地问:“今天什么时候?”

    “就刚才吧……半个小时前?我不太确定。”老板皱着眉头想了想,“但应该就在你来不久之前!所以我记得还蛮清楚的!”

    程树无意识地上前一步。她唇畔都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不拦着他。”

    明明语气还像之前那样平稳,样子也没多大变化,可是她的眼神却莫名涌上了一种激烈、疯狂的情绪,像冠头岭台风来临前的山雨欲来。

    将暗未暗的暮色里,老板被她吓了一跳,嘟囔道:“美,美女,你也没叫我拦着……”

    程树打断他,问:“他往哪儿走了?”

    老板往北边胡乱一指。

    “那,那边。”

    程树转头看去,红绿灯后建了一个商场,外墙挂满霓虹灯,明明应该是很热闹的颜色,可偏偏透露出一股子挣扎着的、笨拙的无济于事来。

    她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钱,几乎是甩着放到了包子店门口的桌子上,趁着绿灯的最后几秒,匆匆穿过马路。

    那张钱慢悠悠得飘到了桌上,老板低头一看。

    ——是一张一百块钱,红灿灿的,还沾连着豆浆的热气。

    *

    起初,程树以为谭临进到马路对面的这家商场里吃饭了。

    下关地区的商场不多,过了挹江门的城墙,这边就是边缘世界。好不容易开始规划重建,这商场恐怕也是近两年匆匆忙忙兴建起来的,廉价、低档、随意。

    从一楼到三楼,程树几乎冲进了每一家店里去寻找。找到三楼尽头的最后一家店,她怕刚才谭临去上卫生间错过了,又从三楼找回一楼。

    就这样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时间在钟表上一分一秒地走过,程树偏执地不想放弃,可是理智却在内心深处告诉她——

    别找了,他肯定已经走了。

    迟了,就迟了一点。

    耳朵里的金属轰鸣声音又起来了,忽远忽近,像冰冷的骨锥一样敲击着神经。迟了,就迟了一点。程树想,今天也许找不到谭临了,明天也许也找不到,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

    她不相信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可她的悲观主义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敲打着她脆弱的头颅。

    程树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胡一民客栈外头的那个小平台上,栏杆向外倾斜,她往下直直坠落,坠落,坠落,迎接她的是无尽的虚空和飘渺,再没有人接住她,也再没有人和她说话。

    她来热河路等谭临的时候,是在自己心里划定了一个目的地的。现在这个目的地突然被抹去了,车窗上干净清晰,往外面看去,只有被冷雨拉长的街景,没有尽头。

    一股独属于秋天的萧索微风吹了过来。程树拢起了外套,才发现自己已经从商场里走了出来,站在马路边。

    热河路上的车都开得格外横冲直撞些。

    车流从面前疾速飞驰而过,夹杂着耳朵里定时而绵长的噪音,程树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一团黑影。

    对面是南京火车西站,程树在这里呆久了,靠想象就能描摹出它的样子。

    落叶发黄,破败残旧,拐进去的巷子几近倾颓,是浦口火车站留在江这面的一段残骸。

    在那里,人们缩在角落里晒太阳,狗在路中央奔跑,时间软绵绵、浑然无力地流过,也是这个城市的半道影子。

    程树沉默着,转身离开。

    才走出几步,她的脑子里突然掠过一道剪影,就像一道休止符闯入那金属轰鸣声中,她的脚步一顿,几乎在下一秒就唱出了声。

    “往北走五百米,就是南京火车西站。每天都有外地人,在直线和曲线之间迷路,气喘嘘嘘、眼泪模糊,奔跑、跌倒、奔跑……”

    ——谭临去包子店买过包子,他往北走不是为了吃晚饭,是为了进南京西站!

    这个想法刚一涌现,她便抬起了脚,看都没看斑马线,飞快地往马路对面跑去。

    耳边是“哧——兹——”不断的刹车声,有车主摇下了车窗,粗鲁地骂这个冲过马路的女人不要命了。

    他们的声音很大,喧嚣声甚至盖过了程树脑中刺耳的轰鸣,但是她却丝毫不觉得吵、不觉得烦、不觉得崩溃。

    江风吹起了她的衣角,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谭临,他就在那儿。

    她来了。

    等一等她。

    她马上就要来了。

    *

    小径很窄,街灯昏暗,路旁的房子低矮,顶楼被铁皮包裹起的阁楼里,隐隐传出动画片的吵闹声。

    沿街一排的楼下都在在烧饭,“噼里啪啦”的炸油声音响个不停。有老人在咳嗽,也有小孩犯了淘气劲儿,被爸妈逮住狠狠地骂。

    谭临在墙角暗处停住,站了一会儿。

    他的手里还拿了两只包子,是热河路头上那家“百合馒头店”买的,夜里天凉,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