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折锦春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98

分卷阅读998

    ,已是豁然开朗。

    桃木涧那一局,通晓机关术的高翎假借救命之恩入得秦府,想来就是冲着这份手记去的。

    拿到手记并毁去,再将阿豆盗走的珍本交予阿蒲,再加上阿蒲身上与秦素相同的朱砂痣。

    有了这些铺垫,这一局便做成了大半。

    再然后,便是杀人灭口。

    举凡知道秦素身上朱砂痣的近身使女,无一生还。

    现在想想,阿妥当年投井身亡,应该也是被人杀了;至于阿豆与锦绣二人,前者与郑大同时失踪,另一个则成了引诱郎君的荡妇,被活活打死。这应该也是有人设了局。

    再之后,前世中元十五年,秦素被人掳去赵国,而桓氏回归却是中元十六年。

    没了秦素这个正主儿在,所有知情者全都死绝,再加上阿蒲手里还有珍本为证。这个假十三娘,可不就变成了真十三娘了么?

    也无怪桓氏不察,委实是二皇子将这一局做得天衣无缝,从里到外把所有的路都给封死了,又有谁会想到这其中的关窍?仅仅是假十三娘与裴氏不太相像,也不可能成为怀疑的理由。

    这般想来,三皇子在寿成殿当晚的言辞,从某种程度而言,实则就是这一局的真相。

    秦素在心底冷冷一笑。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老天让她在阴谋开始之前醒来,从源头上破去了这一局,阿豆的失手、高翎的退败,从根本上便注定了,这一世,阿蒲绝不可能再度冒名顶替,成为桓氏嫡女。

    她兀自想得出神,蓦觉身侧暗了暗,旋即手上便多了件东西。

    她本能地垂目看去,便见在自己的手上,放着一本薄薄的册子。

    那册子已然泛黄,纸页的边角卷了起来,装订的麻绳上也落了锈斑,带着陈旧的岁月的痕迹。

    “这便是那份手记,蓁蓁看一看罢。许多答案,皆在此间。”桓子澄温声说道,站起身来,踱去了一旁。

    秦素怔然地看着那本薄册,良久后,双手捧起,翻开了第一页。

    纸页滑动的声音,敲碎了这湖畔的静谧,秦素垂下头。

    呈现在眼前的字迹,挺秀且温润。

    正是秦世章亲笔手书。

    “忠良之后,流落乱世,悲乎哉、痛乎哉。愿以卑身护之,得天佑之。又,蓁蓁者,草木茂盛,如春光绚也。古人有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故,隐蓁蓁之名,以素素代之;隐桓氏之姓,以秦姓代之。此女,名秦素。”

    秦素的手指微微地发着抖。

    开篇第一页,便言明了她的出身。

    难怪二皇子处心积虑地要拿到这本手记,这本薄册,的确是证明秦素来历的铁证。

    她凝目看着那寥寥数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雪时的空气,寒冷而薄透,渗入肺腑中时,带着冬日的寒冷,像是激着人清醒起来。

    她慢慢地翻动着纸页,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看。

    除了第一页写的内容有些多之外,这本手记中剩下的内容,却是简单得叫人讶然:

    “六月初七,阿素第一次翻身,摔倒,大哭,得糖球遂喜。”

    “十月初九,阿素初走路,共三步,得玉玲珑一枚。”

    “正月十五,携素出门观傩仪,吓哭,返程熟睡,一觉到天明。”

    “三月三,携素放纸鸢,被咬,长乳牙三颗。”

    往下翻看,几乎全都是秦素的成长记事,她第一次叫阿母,第一次说完整的话,第一次独自睡觉,甚至包括她夜溺之事,那册子里都记得一清二楚。

    秦素一点一点地看着这些文字,一些遥远的、几乎已然淡忘了的画面,便在这文字之间,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是的,她还记得一些的。

    纵然许多事她都忘了,但有那么一部分,她还能隐约地记得:

    她被人负在背上,去花园里赏早开的蔷薇花,那人的背很宽、也很暖,就像是枕着一片阳光;

    她在泥地上挖蚯蚓,被一个人强行拉走,手板落在掌心,有一点点的疼,她于是大哭了起来;

    她被人抱在怀里去外头观灯、赏傩戏、听曲子,那人叫着她的名字,素素,素素……

    第1012章 从前慢

    秦素缓缓地翻动着纸页,一页页地读着她成长的点滴。

    她已经有点记起来了。

    那一幅幅的画面,有一些很清晰,大多数却都很模糊。而无论清晰还是模糊,在这些画面中,总会出现一个男子。

    一个生得很好看的男子,眉目温润、面貌清和,每每看着她时,那男子的脸上,总是带着温柔与疼宠。

    “啪嗒”,一滴水珠落上了纸页,迅速洇成了一团水晕。

    秦素怔了怔,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才发觉,面上已经湿了一片。

    她竟然……哭了。

    自重生以来,她便从没掉过一滴泪,可现在,在翻看着这毫无文采可言,只是一些零碎片断的记录时,她突然便落了泪。

    她咧了咧嘴,似是为这个发现而好笑。

    然而,泪水却在陡然间汹涌而来,毫无预兆地,一滴滴落上纸页,将那团湿晕扩大了数倍。

    她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哭了?

    分明心中平静,无恨亦无爱,可这眼泪到底从何而来?

    她怔怔地想着这些,并没意识到,薄册被人拿开了,手里也被塞了一团素巾。

    “莫要哭了,擦一擦罢。”身旁是温柔的劝慰,仿佛能够安抚人心。

    秦素下意识地照着那话去做,将锦巾在脸上拭了拭,雪白的丝巾,很快便濡(啊)湿了一大片。

    秦素从不知道,她原来也这么地能哭。

    那眼泪一旦开了闸,便如山洪倾泻,半晌都没停,丝巾很快就湿透了,然后,又有一块新的丝巾补上。

    然后,再湿透,再补上。

    整整湿透了三条丝巾,她的眼泪,才算稍停。

    而当将最后一块丝巾放下之时,秦素忽然就发现,堵在心底的那块坚冰,已然消失了。

    她的头有点疼,鼻塞耳鸣,咽喉肿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