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金银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都散了,到家后不让她再服侍了,让她自去歇着。余栖遐传来的太医已经在府里等了半天,为她请过脉,说孩子一切安好,嘱咐她多休息,勿cao劳,害喜的症状等熬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婉婉自己找到了缓解的方法,时不时含着盐津的梅子,含得牙都酸了,但是对付作呕有奇效。

    小酉笑话她,说她是属羊的,整天见她嚼着东西。这丫头总是没上没下,她也习惯了。有一天正看着书,余栖遐从外面进来,脸上神色不大好,拱手叫了声殿下,“有捷报传回,说谈谨率军大败琉球,将海上那群倭寇赶回老家去了。可是肖掌印在激战中落水,至今搜寻无果,恐怕凶多吉少。”

    她手里的书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半天没有言语。这事似乎早就在她预料之中,但真的应验了,她又忍不住揪心难过。

    “落水了……消息准确吗?”

    余栖遐道是,“谈谨亲眼所见。”

    她颓然靠在椅背上,喃喃说也好,“不论生还是死,他都会和音楼在一起,他们比我们幸运……”

    ☆、第56章 此情深处

    生命就像一方舞台,不停有人亮相,不停有人退场。婉婉只是有点失望,离开的人,大部分在春秋正盛时,从来没有一个是活到寿终正寝的。有时也会想,等她退出别人的舞台时,不知究竟在什么年华。她希望自己活得长久一些,把孩子带大,然后和良时退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来,没有俗务打扰,只有他们两个。

    她总是闷闷不乐,身边的人都想尽办法逗她高兴,甚至余栖遐这样看上去正正经经的人,也和小酉一起装扮上,给她演。她起先还有笑脸子,后来渐渐又沉寂下来了,这剧目也是个劳燕分飞的结局。想想自己眼下的情况,更加觉得凄凉。

    铜环和小酉已经不知道怎么劝她了,便推余栖遐上前。余栖遐掖着两手说:“殿下心思太重,于自己没有益处。您要是闲得无聊,何不替小世子取名字呢。”

    婉婉摇头,“这事儿留给他阿玛,我不cao那份心。”

    她这样委实令人着急,余栖遐道:“殿下以前时时刻刻把江山社稷放在心上,只要于家国有利,您可以不惜任何代价。现在却因为和王爷暂时分开就一蹶不振了,如此看来,您在南苑对他的诸多提防都是假的么?”

    那个怎么能一样!

    “他屯兵,数量有限,如果他不轨,我定然手刃他,可是他没有。”她辩驳着,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又低下头,隔着并蹄莲团花的褙子,把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况且我有了宝宝儿,叫我怎么不惦记他父亲。”

    余栖遐叹息:“您怨皇上吗?”

    婉婉想了好一会儿,“于私,我怨他,他把我嫁给宇文,又让我们夫妻分离,我怎么能原谅他!可是于公,他有他的顾虑,如果天下太平要用我一人去换,我只能失望,不敢恨他。”

    这就是作为孝宗血脉的可悲之处,孝宗的皇位传承和以前历朝不一样,父死传子的习惯被打破,高巩登基是兄终弟及,所以那张髹金龙椅一直在他们兄弟间打转。婉婉离他们太近,好多时候并不是自己愿意掺合,是身不由己。满以为她所有和宫廷有关的一切都会随着下降终结,结果哥哥不让她站干岸。这大邺疆土从来不属于她,但是责任她得担一半,谁让她和他是一个爹妈生的。

    她站起来,沿着游廊踱步,乏累了坐在鹅颈椅上,栏杆外的雨点四溅,溅湿了她的裙子,她也不在心上。抬头看天,乌云万里,让她想起南苑的黄梅雨季。对于南苑的记忆,不过积攒了半年,能有多少!她没待到果子成熟的季节,不知道秋天的江南是什么味道,只记得三四月份无处不弥漫着紫荆花香,大纱帽巷的长公主府里就有一棵花树,栽在二门外的照壁前,被花匠修剪得很好,显出少女韵致的,曼妙妩媚的身段。

    相爱的人,即便隔着江河湖海,心意依旧是相通的。婉婉独自凭栏的时候,良时正与手下将领在书房议事。地图前研究战线,排兵布阵,忽然一阵心悸,顿在那里忘了动作。澜舟轻轻唤了两声阿玛,他才回过神来,重新抖擞精神,将一面小旗插在了安东卫的地标上。

    一步一步,鲸吞蚕食,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南京距离京城路远迢迢,一旦大军开进,沿路必须有人接应。安东卫的位置,正在两地折中处,卫志上有记载,“京师之外,屏一方之保障,东海汛地,设卫最多,而安东方者,莫逾于此”。它是鲁东南军事要冲,朝廷在此布重兵,共有防海卫、防运卫三十四处,都由五军都督府管辖。巧得很,新上任的都督佥事是他的发小,任期足有六年。六年时间供他筹备,足够了。

    底下众人见他又把战事提上日程,个个都满面红光。这些热血男儿摩拳擦掌急欲建功立业,却因为上头新婚燕尔把壮志都抛到后脑勺去了。这回好了,长公主走了,王爷又和皇帝结了新梁子,总算起兵有望了。

    众将散后,澜舟还在,仰着脖子问他阿玛,“您刚才怎么了?又想我额涅了?”

    他阿玛看了他一眼,“你还小,和你谈不上这个。”

    澜舟说:“怎么谈不上,儿子们也想额涅。亭哥儿夜里在床上烙饼,说想吃额涅那儿的怪味大扁和艾窝窝,问额涅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站在窗前,瓢泼的大雨撞击檐下的竹帘,飞散成细细的水雾,迎面而来。渐渐眉间拢起愁云,一手捶在了窗台上,“再略等等吧,我接了你五叔的信儿,说她一切安好。今儿是第二十六天了,时候一到我就启程,上京接她。”

    澜舟背着手,叹了口气,“依阿玛瞧,能顺顺当当接回来吗?”

    能吗?很悬。他慢慢摇头,顿了顿说:“不管能不能,都得试试。你额涅肚子里有小弟弟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留在京城,将来临盆也孤伶伶的。”

    彼时澜舟还懵懂,只是感觉到他父亲的沉痛,与他平时的杀伐决断是相悖的。可能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如此吧,那位长公主也确实很惹人喜欢。当初得知阿玛要大婚,他母亲找他哭诉,他在对大人的家长里短感到厌烦的同时,也决定憎恶那个所谓的嫡母。可是事实证明他的计划失败了,她是个善良美好的人,心如菩提,不染尘埃。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任何不自在,她很随性,喜欢坐就坐,喜欢躺就躺。只要没有其他长辈在,她允许他不守规矩甚至放肆,这种感觉对于从小习惯拘谨的孩子来说,简直逍遥得神仙一样。

    澜舟说:“我随阿玛一块儿去。”

    他阿玛还是摇头,“已经折了两员,再饶进去一个,代价太大。”然后沉默下来,迈出书房,缓步朝隆恩楼方向去了。

    想一个人,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