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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斥我。从来就没有一个圣女可以走下红莲塔,我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他们面对无知的东西,又吓于红莲教的威名,觉得我不吉利。后来红莲教教宗废了我圣女的身份,遴选了另一位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少女登塔。那一天我看她披着白色的长裙,走着万人景仰的路,一步步登上红莲塔,从此与人间再无关系。我觉得庆幸,又替她可惜。其实大梁宫的人不喜欢我也没什么,反正哥哥喜欢我。哥哥不忙的时候我就缠着他,可惜他总是很忙;他忙的时候我就练剑,我在这上面很有些天赋,剑术老师隔一年换一个,后来我就不需要老师了。 “十二岁的时候,哥哥的贴身侍卫问我要不要学射箭。我在哥哥身边待了三年了,很少听到他讲话的;加之我自己也很沉默,所以我们之前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他忽然问我要不要学射箭,我说好啊,反正我很无聊,学什么不是学呢?他就教我射箭。就算教我射箭,他也不怎么说话,我从来没有看到他笑过。 “刚刚我杀掉他了。拉开弓箭的时候看到他在对我笑。” 我如鲠在喉,忍不住问道:“致致,你进大梁城来,究竟是为了大梁,还是为了世子?” 庄致致奇怪地看我一眼,道:“自然是为了我哥哥。我为什么要为大梁这么拼命呢?它从来就不喜欢我。我在红莲塔上寂寞得要发疯的时候,它会在春天的群青节里弹琴跳舞,他们从来就不喜欢我,只会自顾自地快活;九岁那年在塔顶穿红衣跳那一支红莲舞,我一边旋转一边快要发狂了,但是整座城市竟然在狂欢,我嫉妒得恨不能化身一只秃鹫去啄食他们的腐尸。我那么难过,他们那么快活,可是谁都不救我。他们既然不救我,没道理要我现在救他们。整座大梁城,管它去死好了,我只要救下哥哥,杀死周鸣鹤。” 我结结巴巴道:“可是他们都很爱戴你,希望你能救他们。” 庄致致干巴巴道:“那他们未免想得太美了。” 我被这句话噎住了,瞪大眼睛眨了眨。庄致致登时便笑了,说:“阿昙,你真是傻乎乎的。”又道:“我昨天晚上跟周鸣鹤交涉过了,往后你同我住在雪宫里。他不同意我去见哥哥的面,但做了让步,可以让你去见我哥哥。明天便有人领你去见我哥哥,你一定要告诉他,不要怕。七年前是他救我,现在轮到我救他了。” 周鸣鹤的雷霆手段将大梁宫内外整治得服服帖帖的,不服帖的老早便死光了。庄致致要迁到雪宫去住,雪宫便风驰电掣般上下收拾一新,当天便恭迎了春白公主。她说这是她九岁下塔以来居住的处所,我环顾四周,只觉得前院的老梅树下有她年幼时玩耍的剪影,海云霞纱窗前有她侧身读书的余音。猜想她小时候在这里做什么,我觉得很有意思。 除了我,周鸣鹤还拨了一群宫女过来,其中便有环翠。环翠昨儿被哈巴狗揍得奄奄一息,今天竟然还能起身奉茶,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倒是庄致致见到环翠脸颊上的巴掌印,皱了皱眉,问:“你既然拨了过来,便是本宫宫里的人;谁对你动的手,你告诉本宫。” 环翠颤颤巍巍地将茶盏搁在红木桌上,纳头便拜,道:“公主误会了,是奴婢自己不小心。” 庄致致不咸不淡道:“是吗?” 我给她递了个眼色,她神色顿缓,笑道:“也罢。阿昙,你替我赏她点药。不论如何,你如今也是本宫宫里的人了,往后自己珍惜着自己点。” 我忙取了上好的外伤药来塞进环翠手中,环翠眼泪汪汪地跪谢道:“谢公主。”我的药比庄致致的还好呢!求她她也不收,庄致致随口一赏她便泪汪汪的,真不够意思。 打发了环翠,又吩咐其余人退下,屋子里便只剩下我和庄致致。我捂着银制小火炉,懒洋洋地缩在狐皮椅子上,蜷起身子打哈欠。庄致致搬了张小凳子坐到我跟前,笑吟吟对我道:“你明天就要去见我哥哥了,我真羡慕你。”我回笑说:“你还想对哥哥说什么,我一并替你说了。”庄致致抿唇道:“那不行。等我杀掉周鸣鹤救他出来,我要亲自对他说。说一说我在长安城的见闻,还谈谈你。”我道:“我有什么好谈的?”庄致致甜甜笑道:“你对我好呀。除了哥哥,你是第二个简简单单待我好的人。我要是男孩子,我就娶你了。”我说:“这不行,我要嫁给枕壶的。”庄致致抱怨道:“就晓得你要提他扫兴。” 我轻轻叹了一声,将脸埋进软软的狐皮里,闭着眼睛想起枕壶。我真想他,想得不得了;尤其是想到他可能在生我的气,反倒叫我更想他了。让枕壶消气再简单不过,我只要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一亲;他再生气也拿我没法子。 翌日,周鸣鹤派人来领我去见庄致非。致致把我送进马车里,还跟在马车后头走了好远的路。驾马车的那军官莫可奈何,回过头一直劝她,“公主,您跟着在下,在下也十分难办。你如能说服将军,在下自然领您去见世子。”庄致致摇摇头说:“没事,你莫要管我;我也管不住自己。你尽管驱车向前,我不想破坏与周鸣鹤的约定。只是我想到你这车是驶向我哥哥,便控制不住自己,如不跟在你后头走,我会发疯的。你最应当做的是扬起鞭子狠狠给马来两下,等我追不上你们了,我自然会回去的。” 军官劝了老半天,庄致致只作不闻;他心一狠,正如庄致致所言,狠狠甩了骏马两鞭。拉车的骏马扬蹄长嘶两声,便撒开蹄子风卷残云般狂奔起来。我回过头,看到庄致致还在后面慢慢地走,只是越来越远了。她说的是实话;她并不想破坏与周鸣鹤的盟约。只是,想到这辆车是驶向庄致非,她便控制不住想要走近它。这是她的生理本能,像瀑布的水顺流而下,像我吃辣椒会掉眼泪。 我没有吃一口辣椒,却坐在马车里无声无息地落下泪来。 ☆、【章五 致致】10 那人带我在大梁城里绕了三四圈,我给搞糊涂了,完全不晓得是往哪里去;最后马车拐进一条小巷子,在昏暗的天光中又行了不少的路,终于驶进了一座小小的别院。别院里有数十名战士披坚执锐,来回巡逻,小丫鬟手扶笤帚清扫前门的积雪。领我来的那军官跳下车去,执勤的士兵纷纷行礼说:“张统领。”张统领说:“周将军吩咐我来的。”执勤的士兵表示早已知会了。 我慢慢掀开帘子,小心翼翼从高大的马车上跳下来,张统领伸手扶我一扶,淡淡道:“等会儿他们带你进去,你小声些,莫惊扰了世子。”我自然点头道喏。 士兵领着我在这迷宫般的小别院里七弯八拐,我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怦然;这别院建在一方奇门遁甲阵里面,我打小在师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