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言情 - 言情小说 - 封刀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为他这一生都绝不会对另一个人倾吐自己的秘密。

    他深深地瞧了安如一眼,垂低眉睫,知道自己并不后悔。

    但“君徵”叙述的节奏还是受到影响,不再过多地纠缠细节,变得快速而简略。

    “我和师傅共度了十来年,不仅是我,他也深居简出,我们的生活似乎与普通人并无太大的不同。直到我十六周岁,师傅不得不与其他鸩丐联络,在他们的帮助下,为我寻找第一个合适的‘猎物’。”

    “鸩丐的一生可以更换无数个身份,这是没有上限的,没人关心被窃取身份的普通人的生命,我们一代代地洗脑与被洗脑,最后真的相信自己和普通人不是同类,普通人只是‘猎物’,我们高高在上,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剥夺他人的人生。

    “连我师傅这样的‘好人’也没把我的第一个‘猎物’当回事,反正不满意可以随时更换。他很快收集到不少猎物的信息,除了我,这些信息也与另外几个条件适合的鸩丐共享。当时少管所想用音乐来陶冶少年犯的情cao,找到我师傅开设音乐课,他在课上认识了君徵,将他也列入备选。”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君徵非常敏锐,他发觉我师傅对他过分关注,于是暗自提高警惕。等到他离开少管所的那天,我半夜里摸进他的房间,举起刀,他立刻从床上翻身跃起,先朝我扑了上来。”

    “啊!”安如失声惊呼,“你们没伤到吧?”

    她问的是“你们”,复数,因为她同时关心着故事里的两位少年,既佩服那位真正的“君徵”,又没办法克服私心,不想眼前这位“君徵”受到伤害。哪怕那只是一段过往时光的回溯,哪怕他才是施加伤害的那个。

    “君徵”苦笑着摇了摇头,“两败俱伤。”

    “我们躺在地上动弹不得,都以为自己快死了,他问我为什么,我十六年来头一次接触同龄人,觉得临死前和他说说话也不错。聊到后来,他骂我蠢,一个杀人犯的身份有什么值得抢的,如果我想要,他可以给我啊!”

    “他说到做到,我们交上朋友,我拿走他的身份,他抛下过去轻装远行。我准备了一堆谎言回去搪塞师傅,结果师傅半句也没问。鸩丐食腐而生,猎物不过是提供养分的工具,师傅好像根本没有考虑过他们会有死亡以外的其他下场,同情、怜悯、友谊,这些人类共通的情感他从来不认为会发生在鸩丐与猎物之间。”

    “师傅为我治伤,我浑身血污,有一半是别人的血,他视若无睹地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关怀地问我:‘早饭想吃什么?’”

    “君徵”模仿他师傅的语调,听起来温柔和蔼,安如却吓得毛骨悚然。他微微顿了顿,语气再度发生变化,这次是好的变化,变得坚定而沉毅,仿佛一艘行驶在茫茫海面的孤舟终于眺望到正确的海岸线。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发现我和师傅不一样,我还不是一个完全的怪物,我也不想做一个怪物,我想做君徵那样的人,是的,我想做人!”

    “滴铃铃——”

    ……

    安如又被唬了一跳,将她从“君徵”如若新生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循声转头,望向几案上突然响铃的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熟悉的名字。

    方梓仪。

    第55章 I fall in

    是梓仪!

    安如下意识地伸手拿起手机,顿了顿,没有立即接通。

    她不知道梓仪会对她说什么,但她记得自己还欠对方什么——陶仲凯的失踪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十八小时。

    安如并不打算隐瞒方梓仪,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最好的朋友:嘿,你丈夫十之八九已经死了,被我曾经招惹的某个变态杀人狂害死在积雪覆盖的深山里,那是一个地图上都查找不到的小镇,他孤独地困守密室,血液和生命缓慢地流逝,可能在死亡的最后一刻仍然思念着你。

    她还没拟好一篇将伤害降到最低限度的演讲词,她可以接受方梓仪恨她,如果这能让对方好受点。她更怕方梓仪不恨,不怨,从此活在伤痛与怀念中,被剩下的岁月里绵长的痛苦缓慢地勒至窒息。

    安如脑中飞速转念,她握着电话的手指抽筋一般疼起来,神经性的疼痛让她拧眉,咬牙,求助般瞥了眼“君徵”。

    “君徵”也从回忆里跳了出来,鼓励地轻轻颔首,快速道:“我怀疑江帆影也是一名鸩丐,鸩丐内部有特殊的联络标记,这个标志在警察播放的录像和水塔内部的照片上都出现了。”

    安如听得一愣,这才明白他突然坦诚过去的原因,但现在没时间细思,她深吸口气压下潮涌的万千感慨,慢慢接通了电话。

    “梓仪,”她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既痛且哑,像爬满锈迹的封刀,连忙使劲咽了口口水,努力自然地继续,“陶陶睡了吗?”

    那头却没有回答,沉默的时间越久越诡异,空气中若有似无地生出一股张力,背景里仿佛静电噼啪作响。

    安如的心脏往下坠,她颤抖地重复:“梓仪,你听到了吗?梓仪?”

    然而,她最坏的猜想还是成真了。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回应。

    “安律师,”男人含笑招呼,“是我。”

    “我想为您朗读一段书籍,出自您曾经推荐给我的读本。”

    “‘……一个人的痛苦即使再深重,也会在人群中消散、退却,化作无形,与对话者的类似情感体验几无二致,因此,在众人面前公开讨论深刻的个人情感不仅庸俗,也是对感情的亵渎。’(注1)”

    “我特别喜欢这段话,在我看来,您就像索菲娅(注2)一样克制,我从来没能通过您的神情猜透你的内心。你目睹了我最不堪的一段经历,而我很想知道,如果你和我有同样的遭遇,还能不能维持你的无动于衷。”

    “安律师,你会不会让我失望呢?”

    这是安如失忆以来第一次听到江帆影的声音,但她即刻认出了他。

    电话那头伏着一个恶魔,这念头令她瞬间清醒,尤如被雪水当头淋下。

    她闭了闭眼,睁开,冷冷地问:“方梓仪呢?”

    那端的江帆影发出一声轻笑,慢慢地压下了电话。

    安如听到耳畔有节奏地“嘟嘟”声,挪开手机,盯住变黑的屏幕发呆,屏幕却又亮起来,划过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

    “不要报警。”

    短信只有四个字,安如浑身颤抖,她知道这是因为喜悦。以往江帆影都是直接杀人,并不在乎她报警。这次居然郑重其事地警告,这是不是意味着梓仪她们还活着?

    “他说了什么?”“君徵”从扶手椅里起身走近,抬手按压她的肩膀,“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急,他留下那些记号是给我看的,他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