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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肠刮肚,一边语气轻慢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笑话,对吗?” ——“如果暂时想不出反驳对方的话语,先不要慌,慢条斯理地重复一遍对方的观点,给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同时也给对手施加无形的压力。” 阴朔想到了小一曾经对他们讲解过的论道之术,面上神情不变,却是道:“魔尊可还记得易尘两人前曾在此说过的话?” 剑尊搬出了易尘上仙的名号,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修士们顿时竖起了耳朵,而乔奈的笑容却淡去了些许,那种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的头痛感再次席卷而来。 乔奈忍不住道:“哦?易尘上仙字字珠玑,言谈可谓振聋发聩,不知剑尊所言是哪方言辞?” 这话一出口,乔奈就觉得不对,他竟然一时大意将先手之位拱手相让,让自己落于被动的地位上了。 就在所有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时,已经得到充足思索时间的阴朔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你没有试图让他们越变越好,反而跟他们一样越变越糟。” 阴朔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恍然,而乔奈忍不住磨了磨牙,勉强挤出一个略带困惑的笑。 乔奈正想着如何打断剑尊的思路,阴朔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雷厉风行地说道:“易尘说过,一件事情的对与错,不在于认同对错的人是多是寡,是强是弱。惩恶扬善,是因为善是对的,所以我要去做,而不是因为人有尊卑高下之分,我就可以对恶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它不存在了。” “如果说乞儿无故杀人是错,那九五之尊因一己私欲而杀人自然也是错,或许无人能制裁于他,但这不代表这是正确的。” “可是小……易尘也说过,天地三性,二分善恶,三为无记性。倘若皇帝杀人是为了天下太平,那便无人可置喙什么,你若非要将二者相比,必然是不妥的。因为他杀人固然是错的,可是这是他身后万千百姓给予他的权利,对于死去的人来说,他是错的;但是对于被保护的子民来说,他是对的。” “这就是善恶,与无记性。” 阴朔这反击回得漂亮,当即便有正道修士抚掌而叹,天剑宗的十余名弟子更是屈指往佩剑上轻轻一弹,清越的剑鸣响彻苍山,仿佛无声的助威呐喊。 在这样清越却不嘈杂的剑鸣声中,沐浴在月色下的剑尊美得不似凡人,一如那高悬天际的明月,清冷而又尊贵。 乔奈如愿以偿地跟剑尊对视,可是读出的心声却让他微微一僵。 ——“如果没有那人的一杯苦酒,我或许会败。” ——“但是如今,我就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告诉你们,一切苦痛的过往我都尽数释怀,我行事虽有偏激,一生却从未行差踏错,我问心无愧,从以前到现在。” ——“要战?尔等只管上前来。毕竟不能一直让那孩子护在我等的身前啊。” “无人可以定义无记性的存在,但是善与恶却是明晰一如黑白,譬如曾经残害了惊涛剑的晏暝,他在我心底死不足惜,一直如此。” “损人利己,就是错,而我拔剑从不为了自己,是为他人,亦为了追寻大道的真意,他人可以说我不配,但我做这些,从来不是为了自己。” “我无法定义无记性,但惟愿我手中之剑能护住那些无力反抗的善,能斩杀肆意妄为的恶,能还给这世道些许的清明。” 剑尊的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一一杂碎在地上的瓷器,毫不犹豫地粉碎得彻底。 只为了留下那一声震撼人心的余响,恰似那粉身碎骨浑不怕,也要留得清白在人间的石灰,在空中洒出灰朦的痕迹。 即便是惯来巧舌如簧、心思莫测的乔奈,面对着这样的剑尊时,都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的欣赏。 正道修本我,惯于约束自己,为寻得超脱凡尘的契机,不愿沾染凡尘的修士比比皆是;而魔道修本心,亦正亦邪,却大多自私自利,更没有信念可言。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像剑尊阴朔一样,她的本我与本心皆是为了他人,而不是为了自己。 她未必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为人诟病,但是她还是要去做。 比起随性而为却从不坚持的魔道,比起那些只说不做独善其身的正道,剑尊阴朔活得太过堂皇光明了些许。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剑尊阴朔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娇美容颜,但不管是正道还是魔道,不管是憎恶还是仰慕,都不曾小觑了这位剑尊。 爱其人品,珍其心性。比起容貌,她身上有着更美的东西。 乔奈忍不住心中叹惋,剑尊阴朔也好,那位易尘上仙也罢,她们其实都非常适合修魔的。 正道的心法修到最后都难逃寡情,但是这两位正道的女仙却有着这样鲜活的心脏,若是好好修魔,不知那颗澄澈的道心最后会变成怎样漂亮的色彩。 清净洁白虽好,但世间这般多美丽的色彩,不一一染上,岂非可惜? 就在魔尊乔奈满心扼腕遗憾想要渡两位女仙成魔的时候,其中一位被念叨的女仙只觉得后背一寒,忍不住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马车里静坐的墨衣美男神情沉静,他双目轻阖,似是冥想似是小憩,却是面无表情地将身旁的暖手炉朝着依靠着车壁的女子推了过去。 易尘拿过小暖炉抱在怀里,朝着那一身墨衣仿佛融进夜色里的男子微微点头,表示谢意。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马车还在骨碌碌地前行,为了照顾她这个身体羸弱的凡人,魔修们没有使用瞬息而至的法术,只能徒步前行。 虽然这些魔修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虽然这位朽寂魔尊出乎意料的温柔体贴,但易尘心底始终有些许不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这张面具将她的脸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嘴唇和一点下巴,面具的边角严丝合缝地贴在脸上,却不会让她觉得难受。 易尘抱着暖炉靠在车壁,调整呼吸的频率,做出阖目欲睡的模样,但是正如她失去了痛觉一般,易尘只觉得自己很清醒,完全睡不着。 也是,本来就是做梦,怎么可能在梦里再睡着一遍的呢? 易尘闭目养神,做出安睡的模样,她调香时能静坐半个小时而不动摇,只要将呼吸频